如果倭人不來報復海東,反而去趁機攻略高麗南部怎麼辦?
南高麗水軍元氣大傷,肯定擋不住他們的攻勢。從長遠考慮,也不能坐山觀虎鬥、置之不理,適當地要做出一些主動的進攻,甚至協助南高麗水軍也可以。全羅等道,也絕不能落入倭人的手裡。
至於長野四郎已經在全羅道上建立的據點,暫時可以不作理會。
這十六個字的戰術方針,就牽涉到了三個翼元帥府的駐防地點問題。倭人新附水軍翼元帥府,調往遼西,駐防金州、復州。江華水軍翼元帥府,顧名思義,並平壤水軍翼元帥府的一部,共同駐防江華島。平壤水軍翼元帥府,駐防平壤,並分出一部駐防雙城。
同時,並在遼西、雙城、江華島沿岸加強步卒的防禦能力。海戰若失利,可由步卒做第二道防線。
再次,平壤與江浙有通商,海上商道不可不防。海東沒有足夠的實力,去確保整條商道的安全。可以派遣使者,往去台州、浙西,請方國珍、張士誠幫忙。這牽涉到他們本身的利益,只要走通了關係,料來難度不大。
不能純粹的被動防禦。再再次,由騰次郎等人出面,聯絡對馬島的大名宗氏,試試看能否分化倭人,爭取得到宗氏的幫助,以對抗松浦黨。
騰次郎在這次的事變中,得到了很大的好處。不但消滅了長野四郎,出了心頭一口惡氣,同時得到了不少原屬長野四郎的艦艇,擴充了實力,又升任江華島水軍翼元帥,近百搜的高麗降船如今也暫歸他指揮。而且鄧舍原先答應給他的耽羅等島嶼,依然給他。
他與長野四郎不同。
長野四郎後邊有松浦黨本部的支援,帶有一些的倭國官方背景;他卻沒有什麼後臺,純天然的倭寇。相比之下,他遠不及長野四郎危險。
鄧舍不怕屬下有野心,用人之際,唯才是舉。但是屬下的野心,必須在可控制的範圍之內。騰次郎的野心,就屬於可控制的範圍,他想要的東西,鄧舍都有,並且可以給他。長野四郎的野心,則便屬於不可控制的範圍,他想要全羅道,且隱約有覬覦慶尚道、乃至高麗南部全境的意思,嚴重威脅到了海東的基本利益。鄧舍有,卻不能給他。
兩者之間的矛盾,沒有本分可緩和的餘地。
要說起來,劉楊的設伏能夠成功,帶有僥倖,也帶有必然的成分。此次長野四郎應約赴會,帶了數艘大船、數百水卒,隨身數十的親兵,且留下他的弟弟在船上等待,可見他也是有所防備的。
只不過,一則劉楊平素的表現,太過憨厚淳樸,淳樸到長野四郎有些看不起他的地步。長野四郎卻也不想想,劉楊做沒本錢買賣出身的,兵荒馬亂中,由盜賊而從軍,一路走過來,不僅毫髮無傷,且已經高升到元帥的位置,其本質能真的有表現出來的這麼淳樸麼?
可惜,也許因他對劉楊的經歷不太瞭解的緣故,他卻沒有想到這一層,因此縱有所備,警惕依然不足。
二來,南高麗水軍雖然處在下風,仍有一定的戰鬥力。海東在南高麗東線的作戰,還沒有停止。遼東的戰事又剛剛平定。可以說,海東行省已經沒有什麼能力再來應付一場大的戰役了。殺掉長野四郎,後果可想而知。他不認為鄧舍有這個膽量,敢冒著勢必迎來松浦黨反撲的危險,“行此下策”。
結合以上的兩個方面,就導致了他的輕視心態。叫劉楊抓了空子,一舉斬首成功。
劉楊的告捷軍報,三日後發到了平壤。
鄧舍已經率軍前往高州,捷報呈給了暫時總攬全域性的姚好古。
姚好古略略看了幾眼,提起筆來,寫了寥寥幾個字,以為批示。吩咐僚屬抄寫一份,原件轉給行樞密院存檔,論功行賞;抄寫的一份則八百里加急呈送給鄧舍觀看,也好稍微地能起到一點寬慰其心、振奮士氣的作用。
他這幾天都在忙著與王祺談判。
這高麗,名義上來說是王氏的天下,實則百餘年來,或者權臣當朝,或者受蒙元驅使,其歷朝之國王早就失去了獨立與自主性,換而言之,早就習慣了當傀儡。更何況敗軍之將,不足言勇。王祺若真的有骨氣,也不會走到投降這一步,甘受面縛的屈辱。因此總體上來說,他的態度還算配合。
姚好古設身處地,做出一副非常體諒的樣子,說道:“今已喪國,不從,則宗廟難保。從,則宗祧是寄,禮樂其亨。從了,你依然是高麗王,依我家主公的脾氣,斷不會使你受到侮辱,以至祖宗蒙羞。你依然可以延續宗祧,何樂而不為呢?”
為人做事,首重一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