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前的鹿腳給他們造成了麻煩。盾牌手拼死抵抗飛石、箭矢,刀斧手劈砍鑿挖,清理出幾條通道。雲梯、敵樓,順著通道緩緩推進。
麗軍的敵樓是專門定做的,高度和雙城城牆高度相仿。上邊的高臺很寬,每個敵樓高臺上都站著四五十個麗卒。弓弩手居前,箭如飛蝗,和馬面上的紅巾弓箭手互相對射。
鄧舍令拉近投石車的射程,重點攻擊城下麗卒、雲梯,留下幾架,打他們的填壕車。
連下幾天的雨,壕溝裡有水,地上盡是泥。石彈落地,往往濺得麗卒滿身一臉的泥水,不小心迷了眼,稍一分神,立刻被覷到空子的紅巾弓箭手射倒。
城上狼牙棒等物預備齊全,就等雲梯搭來,立刻施放。鄧舍穩穩站在城樓上,任箭林石雨,紋絲不動。數十親兵和一百隨從軍卒,立在他的身後,護著大旗,時刻等待他的一聲令下。
麗軍的雲梯推到城下,遲遲不肯搭上,似乎在等待什麼東西。鄧舍瞧見,一塊塊長而堅厚的木板,被麗卒用繩索吊上敵樓。恍然大悟,打量敵樓位置,徐徐問身邊人,道:“麗軍打算用天橋登城,需要把它隔斷,我兄弟何人可為之?”
先前的那個遼東漢卒衝跳出來,漲紅了臉搶著接令。鄧舍給他二十人,直奔到麗軍敵樓對面的城牆段。敵樓上,麗卒吊上木板,齊齊用力,用機索舉起,一點點平搭在城牆上。紅巾守卒想掀翻它,木板頭兒包著鐵,鐵刺橫生,沒著手處,又沉重。對面急射一陣,連著三四個中箭。十來個麗卒上了木板。
那漢卒吼叫著,不顧箭雨和板上鐵刺,身子一蹲,肩膀撐起木板一端。另一端早有隨他趕來計程車卒們奮身頂住。木板一動,敵樓上的麗卒忙在另一頭拼命穩住,加大弓箭施放。
中間有放單人弩的,又快又狠,正中一個紅巾額頭。穿出顱後,鮮血四濺,腦漿迸裂。一聲沒吭,仰面栽倒。立刻有紅巾替補接上。
馬面上的紅巾弓箭手,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支援火力,壓制住敵樓麗卒。木板,終於被掀掉了。上邊的麗卒慘叫著落下。
敵樓上的木板不止一個,緊跟著,用機索又吊起來一個,重新往垛口搭。那漢卒的肩膀被鐵刺扎得血肉模糊,感不到疼似的,盯著敵樓麗卒,往手上吐了口唾沫,擦一擦:“日你姥姥的熊氣貨,……來來來,接著來,看你板子多,還是爺爺力氣大!”
卻不能墮了將軍大人的名號!自己可是他的兄弟。
飛橋一搭,雲梯也開始伸出。南城牆上到處廝殺鏖戰。鄧舍眼觀六路,觀察敵情、注意己方防守情況。左車兒身先士卒,帶了十幾個人來回賓士,指揮、支援。打退一撥敵人之後,立刻趕赴下一個敵人重點進攻的地段。
河光秀沒在這裡,他負責防守東、北城牆。
一隊一隊的麗軍,在天橋、弩炮、投石機的配合下,攀附雲梯,大規模的攻城開始。城上城下,殺聲震耳,火光沖天。天,早就黑了。
一員高麗將軍,帶兜鍪、護面,裹兩三層鐵甲,背插兩刀,手執一刀,攀爬最上。紅巾射去箭矢,被他的鐵甲阻擋在外,不能透入。勇不可當,一步步逼近垛口。
狼牙棒高高揚起,狠狠砸落。這將軍靈巧閃開,狼牙棒落在了雲梯上。雲梯結實,一下打不斷,晃了幾晃。那麗將穩住身,繼續上爬。紅巾士卒相顧駭然,連著吊起狼牙棒,擊打不中,到第四次時,他已經爬到了頂端。狼牙棒再度落下,喀喇一聲,雲梯終於折斷。麗卒慘叫連連,一連串地墜下。
那麗將猿猱也似,眼疾手快,刀插入城牆縫隙,用力一撐,舍刀,手勾住垛口,翻身上了城。猛將上城,危險極大。三兩合間,連斬四個守卒,十幾個人近不得他身。
鄧舍注意他了良久,看不是事兒,提槍要親自去戰。左車兒提前趕到,不先參戰,瞅個空當,靜悄悄轉到麗將身後,長槍端出,輕輕放在他的肩膀上,驀然大喝一聲。
那麗將盔重,感覺不到肩膀的槍頭,轉頭去看。左車兒長槍刺出,向下一滑,撥開擋護,正中他的咽喉。他渾身上下盔甲包裹嚴實,破綻,也就只有這麼一處。
長槍回手,血花帶出多遠。麗將隨之而倒。圍著計程車卒一擁而上,砍掉了他的頭顱,穿上長槍,左車兒高高挑起。
望樓上慶千興遠遠看到。攻勢才展開,決計不能半途而廢。他素來自恃悍勇,敵人越是堅強,他的鬥志越是昂揚。整盔甲,取長槊,呼帶親兵,要親自督戰衝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