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李阿關的入府,有夜色的掩護,李敦儒、畢千牛對此也盡皆守口如瓶,然而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沒多久,這件事兒就被姚好古知道了。
姚好古地位非比尋常,有不需通報,便可以直接進入鄧舍後院的特殊待遇。次日晚間,因安置流民的諸般事宜,他與洪繼勳結伴而來,院子中正碰見李阿關。洪繼勳不認得她,姚好古認得。
“李家娘子?”姚好古揉了揉眼,好懸沒問出一句,“你在此作甚?”
李阿關微微面紅,匆匆福了一福,避走躲入它房。姚好古疑雲大起,洪繼勳道:“怎麼?姚大人認得此人?李家娘子?什麼意思?”姚好古乾笑一聲,道:“看錯人了。”為尊者諱,他不會實話告訴洪繼勳的。
洪繼勳哼了聲,不再多問。
“兩位先生快快請進。”鄧舍親自迎接出來,引入書房。打發走了侍婢,三人對面而坐。鄧舍照例親手沖茶,一一端上。姚好古看了眼洪繼勳,先把疑惑壓下,閒談說笑幾句,講及正事。
“上午見著文大人,說起十六翼元帥府已經定下。亂世之中,軍事優於民政,各地駐軍及其將領的選擇可謂事關重大。主公確定之人選,及諸翼駐軍馬之人數、各自負責防守之區域,卑職等也見了,甚為得當,並無可改的地方。忙碌多日,至此我行省規模初成,卑職實在為之歡喜。”
文華國給他們看諸翼元帥府的人選,是奉鄧舍的命令。他兩人雖然對軍中諸將的熟悉程度不及鄧舍,但在戰略部署等方面,需要聽聽他們的意見。
鄧舍頷首,笑道:“都是諸位的功勞。各州縣文官之選定更為麻煩,兩位先生,……這幾天累壞了吧?”
洪繼勳道:“各地州縣衙門已經大體定下,過幾日便可呈給主公觀看。今日卑職等來,不為的此事,而是為了流民的安置。”
他輕輕放下摺扇在案几上邊,抿了口茶,接著說道:“經過這幾天徹查,湧入平壤的流民人數已經統計清楚,計一萬餘人。雙城、德川、婆娑府等地的數字也才呈報上來,整個的鴨綠江往東,漢人流民總數三萬上下。”
三萬來人,不算很多。姚好古咳嗽聲,問道:“聽聞主公尚欲從中募兵?”
鄧舍一聽就知,肯定是文華國、趙過告訴他的,不外乎仍不死心,想透過他再來拐彎抹角地進諫。他笑道:“不錯,正打算與先生商議。”這件事,洪繼勳知道,因為他做出的提議。
姚好古蹙眉,道:“募兵萬人?主公打算以戰養戰麼?”這就是聰明之士與常人的區別,一句話問到了點子上。
鄧舍道:“非但以戰養戰,所為之目的有二。此事,洪先生提議的。……洪先生,不如你來講解?”
洪繼勳不客氣,拱了拱手,道:“以戰養戰,只是末節。”姚好古道:“願聞其詳。”洪繼勳道:“請問姚大人,我行省目前之處境,可算安穩麼?”
姚好古道:“外有強敵,內有憂患,遠遠稱不上安穩。”
“外有強敵,為何強敵?內有憂患,為何憂患?”他話題一轉,先不明言為何提議募兵,反而接連發問,很有考校姚好古的意思。
姚好古面色不動,徐徐回答,道:“強敵者,遼西、腹裡之韃子,瀋陽、北部之蒙古部落。憂患者,遼東之地廣人稀,高麗之漢人尤少。”
洪繼勳對他的回答,還算滿意,道:“既如此,如何解決?”
姚好古道:“無非兩策。練精兵,充人口。”
“然則精兵怎麼練?人口如何充?”
姚好古沉吟片刻,若有所思,道:“先生提議主公募兵,莫非?”
“然也。募兵之目的,正在為解決這兩件事。首為練兵,其次充實人口。”在場的都是聰明人,不必多做解釋。姚好古微微思索,點了點頭,表示贊同。他說道:“先生的建議,誠為良策。”
練精兵,就得開戰。不經歷戰火,得不來精兵。一開戰,就會有損耗,募兵萬人,可以作為後備補充。換句話說,鄧舍依舊打的以戰練兵的主意。五衙之外,各地駐防軍良莠不齊。定下一萬人的淘汰額,去其粗,取其菁,提高總體的戰鬥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