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等什麼?將軍!我部願為先鋒,速速回援。”楊萬虎、河光秀異口同聲,挺身請戰。
鄭三寶、方補真措手不及,帳內情勢頓時來了個大轉折。鄧舍舉手製止諸將的騷動,打發出去剛才聞聽帳內茶杯掉落而進來的畢千牛等人,嘆了口氣,道:“鄭將軍、方大人,你們兩位都知道,我軍中計程車卒一部分從永平來,更多從高麗來。雙城一亂,軍心不穩,救遼陽,我有心無力啊。”
他取出文華國的信,——張歹兒的信在表露忠誠,羅國器的信太過詳細,都不合適給他們看,交給方補真,道:“這是文將軍多日前寫給我的,方大人可以細看。為救毛帥、為救遼陽,這封信我一直壓而不發,為的就是,怕三軍驚動。好在毛帥突圍終於成功,……”
他自失一笑,道:“人誰無私心?雙城不保,我諸軍士卒必散,方大人,給毛帥的回信,我已經寫的清楚;但還需要你,多多替我解釋兩句。”
話到此處,方補真又有什麼可說的呢?他固然可以舉起救遼陽為公、為大局、為關鐸、為主公之類的冠冕堂皇,可連鄭三寶清楚,鄧舍是絕不會去救遼陽了。
設身處地、換作自己,他們也必是同樣的選擇。
方補真拿著信,看了又看,一時無話。鄧舍道:“我分析過了,納哈出軍盛不假,關平章指揮得當,令其困頓城下至今,軍力怕早已疲憊,沒了早先之勇。正所謂‘朝氣銳,晝氣惰,暮氣歸;善用兵者,避其銳氣,擊其惰歸。’納哈出此時,正為晝氣將暮的時候;而毛帥才獲大勝,便如困龍出海、虎兕出於柙,避銳擊惰,不也正是此時麼?”
多讀書的好處就出來了,頭頭是道。鄭三寶沒聽懂,方補真恍惚許久,道:“希望如將軍所說。”他想起個問題,“將軍一走,蓋州怎辦?有此附骨之刺,毛帥?……”
鄧舍慷慨道:“方大人不必憂慮,我歸之前,必先拔掉蓋州,為毛帥解決此後顧之憂。倘若我雙城在這段時間內,有了平亂的報捷,我也定然不會束手旁觀,必然支援毛帥。”
給他個想頭,免得他出去亂說,亂了軍心。
方補真明知鄧舍的本意,他打蓋州,真為的毛居敬麼?明知他言不由衷,也只能預設。因為蓋州不破,毛居敬何止後顧之憂。想象一下:毛居敬到了遼陽城下,前有納哈出,突然高家奴又出現在他的後方,會一個什麼情況?不戰而潰都是輕的。
“那便全靠將軍了。”
楊萬虎等不瞭解鄧舍計劃的,有異議,鄧舍樂得不去制止,隨他們各抒己見,反駁打蓋州,一力要求回援。越如此,越顯得他忠誠不是?反過來,勸解他們一番。
方補真似笑不笑,道:“將軍忠心,日月可鑑。”
“不敢不敢。”
“卻有一事,需得向將軍請命。”
“請講。”
“許人、李靖部,本為毛帥、鄭帥麾下,毛帥親筆點名,要他二人所部歸還建置,請將軍諒解。”
“應該的,應該的。”鄧舍看了眼許人,想起件事。他思忖多天,要想快速打下蓋州,也許還得坐在他的頭上,當面道,“許將軍,我有一事相求。”
許人有點意外,忙站起來,拱手道:“將軍請說。”
鄧舍三言兩語,講出請求;許人一聽,小事而已。遼陽戰況如此,勝敗難說,接觸鄧舍許久,瞭解了他的為人,身處亂世,多留條後路總沒有錯。鄧舍請求的理由,也挺光明正大的,他當時答應。
軍議至此,該說的也都說完了。方補真、鄭三寶、許人、李靖急著走,鄧舍急著部署接下來的攻城,當下軍議完畢,鄧舍親送鄭三寶等人出帳,他們與趙過一路。
鄧舍私下裡,叮嚀趙過:“看緊了他們,趕緊送走,省的亂嚼舌頭。嚴命:不許一人靠近許人、李靖營地。”儘管他有八成的把握,為了毛居敬、為了遼陽,方補真、鄭三寶等人不會回去亂說,動搖雙城軍心,但防人之心不可無,謹慎為好。
送走了右翼諸將,鄧舍回到帳內,與陳虎等人再商量了一遭軍事,傳下封口令,今日帳內等事,一概禁止外傳。
是夜三更,許人送來了鄧舍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