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華國哎喲一聲:“崔瑩的侄子?狗日的,早知道就不一刀砍了。”
至正十四年,元丞相脫脫徵張士誠、圍高郵,調有高麗軍馬,其中領頭的便是崔瑩。次年,崔瑩又協守淮安,趙君用引八千餘人,自泗州來,連番交戰,竟不能克城,死傷極多。
如果說張士誠的高郵和大宋沒什麼關係的話,趙君用就不同了。他儘管跋扈,名義上仍是小明王的臣子。文華國同仇敵愾,後悔不迭:“卻叫他死了個痛快。”
提起趙君用,鄧舍道:“昨夜我聽王夫人講,山東變局,永義王被王元帥殺了。如今做主的小毛平章,年齡不大,……”嘆了口氣,“汴梁正在危險,偏山東又內部自訌,現今主幼臣強。河南、山東兩地,怕會有大變。汴梁也不知能不能守得住。”他知道小明王最後是死在朱元璋手中的,料來不是此時,倒不擔心他的安危。
文華國道:“河南、山東管咱鳥事。將軍太也多慮,山高皇帝遠,汴梁死活輪不到俺們操心。”
他隨鄧三從軍,為的是保命混飯,時常受黃驢哥這等嫡系的氣;兼且當今天下,群雄割據,稱王稱帝的不知凡許,在他的眼中,大家都是草頭王,從沒把自己看做大宋一員。
洪繼勳問道:“那王夫人?”
“三日後,回山東。”
洪繼勳不知想些什麼,頓了下,隨即道:“將軍,大有可為啊。”
鄧舍會心一笑,時機不對,他不想深入討論,換了話題,吩咐吳鶴年:“送行王夫人的事兒,交你準備。多備些珠寶珍玩,好帶易藏的物事,做為禮物。不但要準備王夫人、王元帥的,給續將軍也準備些。”
吳鶴年領命記下。鄧舍又對左車兒道:“遼陽有重兵屯聚,沒法兒從遼西過海,只有走遼南。金、復州有倭寇,挑些精銳護送……”想了想,“就叫任忠厚帶著去罷。”
上馬賊的老兄弟多在各軍任職,留在鄧捨身邊的不多,任忠厚是其中一個,容貌如其名,長相十分厚道,話不多,人很機靈。
此去山東,責任重大,把王夫人平平安安地送到只是其一;二則,鄧舍也想和王士誠牽上線,可能的話,長駐山東。非得信任能幹的人不可。議事後,他會找任忠厚單獨詳說。
幾句話交代過去,重提開始的話頭,鄧舍道:“文叔,那孟山守城小妾,你待如何安置?”
“你不要時,賞給手下兄弟玩弄則是。”文華國連著灌了幾杯濃茶,宿酒慢慢下去。吳鶴年適才誇文華國豪氣,引來他些許的好感,殷勤問道:“老吳,你想要不?咱哥兒倆當回姨夫。”
姨夫為北方俚語,意思是兩男共有一女。吳鶴年訕笑,道:“將軍好意,小人心領。不敢奪愛,不敢奪愛。”
鄧舍失笑,見文華國因了吳鶴年的拒絕不大高興,忙打斷,問道:“軍中軍官,想來掠有女子的,也有不少罷?”
文華國轉了轉眼珠,他不傻,連聲否認,道:“哪有此事!將軍聽誰說的?不可能。上次將軍整頓軍紀,砍了兩三個腦袋,嚇得兔崽子們一個個老老實實的。”
鄧舍一眼瞧出他的話不盡其實;笑了笑,沒揭穿他。嚴肅軍紀必須長期堅持,一次兩次的懲戒,起不了作用。
只他身邊的親兵,還有敢違禁調戲高麗質子的,軍中軍官征戰在外,更不用說。小打小鬧,他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禍患起自微小,警鐘,不能不時常敲打。他已經計劃好,民事辦完,接著就是軍事。到時候再說罷。
端起茶碗,輕輕喝了一口,鄧舍道:“沒有最好。我也不希望有,強奪民女,說來事小,牽涉民心,事關重大。我軍孤懸海外,更得注意,萬一激起民憤,沒法兒立足。文叔回去把我這話轉告軍中官卒,有犯者,主動認錯,交納上來,既往不咎。若是被我查出,軍紀從事。”
文華國漲紅了臉,點頭應是。鄧舍一笑,道:“被處死的高麗官員及大戶妻妾女婢,不在此例。”說過此節,點出正題,道,“當然了,兄弟們的勇敢,我一一看在眼中。兩個月,從一無所有到佔據十城,皆是大家的功勞。
“我不會不盡人情。我府中侍女,皆是各城高麗投誠官員、豪門大戶之女,較之尋常民女勝過許多。凡副千戶以上,人賞一個。”
全軍現有近二十個千戶所,除千戶、副千戶,一些千戶所中,還設定有彈壓的職位,加在一起,約有四十多人。分完後,府中侍女還能剩下幾個,足夠使用。
文華國沒開口,吳鶴年拊掌稱頌:“尋常民女不解風情。豪門之女,不但貌美,且多通音律、歌舞,征戰之餘,有絲絃之樂,可陶冶諸將情操。將軍賞婢,堪稱雅事,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