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不住定州、雙城一線,被高麗人從中截斷,誰都知道,會造成什麼後果。
怕什麼,來什麼。鄧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喀喇一聲,風撕裂了窗紙,器架、鏡架上的茶碗等物,隨風搖墜,連珠價的響成一片。冰冷的空氣灌入室中,這叫他清醒了一點,他定了定神,問道:“多少高麗人?幾時到的?從哪裡來?”
“至少五千,一個多時辰前,趁夜黑風大,從西南邊定州方向來。小人等猝不及防。發現時,已落入包圍。”
“距雙城距離?”
“二十里。”
“現在動向?”
陸千十二搖了搖頭:“小人突圍之後,起初還有幾十騎追趕,被小人射落幾個,就都退了回去。包圍小人的是個千人隊,遠遠看見了他們的主力,似乎,……”他不太肯定,“高麗人是在紮營。”
“紮營?”鄧舍轉問左車兒,“陳虎部有沒軍報?”
“沒有。”
“遊騎和守衛山口計程車卒呢?”
“也沒有軍報。”
鄧舍默然。高麗人從西南邊來,定州為必經之地,陳虎部又無軍報,可以斷定,定州肯定已經遭了圍困。只是,西邊的山口,不知道落入敵人手中沒有。
“傳令:加派探馬,急往山口偵探。叫文華國、趙過、羅國器等,大堂見我。緊閉城門,三軍集合。”鄧舍披衣而起,“取我甲來。”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陸千十二,扶他起來,“敵人勢大,將軍力孤。道路丟失的責任不在將軍。”他頓了頓,自責地道,“在我。”
他猜到敵人有異,甚至猜對了敵人來的方向。卻沒料到,……他轉過頭,窗外風狂夜沉,伸手不見五指。守營之戰,他佔了天利,這一次,被高麗人佔了天利。
陸千十二拼殺一路,負傷兩三處,不曾說一聲疼。鄧舍自責的話一出口,他的眼淚就忍不住滾落下來。上下尊卑有別,主將自責的,除了鄧舍,他沒見過第二個。
鄧舍叫來親兵,幫他穿戴盔甲。脖頸的傷處睡前才換的藥,親兵小心翼翼,唯恐碰到。盔甲冰涼,鐵片碰在一起,嘩啦啦的響。鄧舍想了想,吩咐:“派幾個兄弟,保護王夫人。轉告她,本將誓死也定要護她周全。”
“將軍也要親自上陣?你脖頸的傷,……”陸千十二看鄧舍整理盔甲,心中不安,問道。
鄧舍一笑:“黃金甲,坐軟榻,觀將軍戰,孔子曰,不亦樂乎?”這是借用文華國酒後之言。陸千十二佩服鄧舍鎮定,受到感染,不禁也是一笑。
鄧舍心中究竟鎮定不鎮定,除了他,沒第二個人知道。他神色一正,問:“將軍傷勢如何?”
“皮外之傷,不足掛齒。”
鄧舍接過他手中馬刀,替他插入鞘裡,下達軍令:“集結騎兵,兩刻鐘夠不夠?”
“一刻鐘也用不了!”
“衝鋒第一陣,交給將軍。”不管高麗人是不是在紮營,總之,他們才到頂多兩個時辰,趁其立足不穩,先衝擊一陣再說。順便,也可以觀其戰力,辨其將能。
陸千十二凜然接令,轉身出去。他暗中發誓,定要一洗前辱。
親兵來報,文、趙諸將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