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父親的影響,她相信因果輪迴。
但她也堅信人不能向命運屈服,越是逆境越要抬頭挺胸,上天看不見退縮的人,但對不屈不撓的人卻怎麼也不會放棄,心中有佛,處處有佛,人是人世間的活菩薩,為結善果而出世。
“是呀,是外祖母想多了,你娘現在不會再心絞痛了,她可快活了,無痛無病的笑著……”想起早逝的女兒,言老夫人抽出帕子輕拭眼角的淚珠。
說不傷心,其實還是有點難受的。
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一輩子也不會消除,活著的人只會惦記著,直到記憶中的影像變得模糊,慢慢淡去,那份遺憾才會被其他的東西取代。
“哎呀!不說了,說多了你也要跟著掉眼淚,快走快走,別為了老婆子我給耽擱了,好好地去賞賞梅,回來再說給外祖母聽。”
她都這把歲數了,還有什麼好放不開的。
“外祖母,你先把藥喝了,還有半碗。”司徒青青指了喝了一半的湯藥,怕老人家怕苦不肯喝,所以特地的叮囑。
“小管家婆,我自個兒的身子還不會照顧著嗎?沒見你尋戶好人家,終身有靠,怎麼也不肯闔眼。”她得替女兒看著,女婿那個人太不著調了,真怕他把她的寶貝外孫女帶壞了。
曾經風華似月、風姿過人的國師,在他岳母眼裡只是個沒分寸的毛頭小子,做事衝動又毛躁,不堪為人父。
誰家的兒子會不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把人家的閨女帶走,捎來一封信說他們成親了,不必來喝喜酒,因為拜過堂了,行為胡鬧得如同兒戲,把兩家人氣得不輕。
“不行,我得看你喝完了藥才走。”司徒青青可重視外祖母的身子,況且也不差這一時半刻。
看外孫女堅持的盯著她,嫌藥苦的言老夫人只得眉頭一皺把藥全喝了,並催促著幾個姑娘出門。
幾個花朵兒似的小姑娘這才相偕離開。
“玉娘呀,我不放心。”她還那麼小,幾時才能出頭?
閨名玉孃的鍾嬤嬤滿臉堆笑,送上一碗花蜜水。笑著道:“那你就多活幾年,看著小小姐成親生子,再當她的孃家替她撐腰,只要咱們言府不敗落,小小姐的底氣就在,不論嫁到哪戶人家都能過得很好。”
嫁妝多給點壓箱銀,保她一生衣食無缺,有銀子在手誰也拿捏不住。
“嗯!你說得對,起碼再活個一、二十年,我外孫女是小神醫呢,還怕保不了我長命百歲。”一說到開心處,言老夫人樂得像個孩子似的,手舞足蹈地多吃了一盤蜜梨。
鍾嬤嬤也呵呵地笑起來,老小老小,不就要人哄嘛!主子心活了,身子跟著健朗了,她看著也高興。
相伴幾十年的主僕倆開懷地說著幾個小輩的婚事,點評著哪家兒郎好不好,有沒有出息,誰配得上丞相家的閨女,誰又惡跡斑斑不足為婿,誰家豎子是青樓常客……說著說著又不免開始擔心,生怕自家孩子所嫁非人。
可這些對正要前往清平郡王府的嬌客來說太遙遠了,她們想到的是今天的妝扮得不得體,髮簪珠釵會不會逾制,衣服顏色搭配得好不好,遇到貴人要如何行禮,小心不要說錯話,要有好表現……
言知非叮嚀表妹道:“一會兒你就跟在我身側,不懂的先忍著,等我們獨處時再問,有外人在勿要東張西望,問到你不想答的事就裝羞,含蓄的抿唇一笑,沒人會那麼不識趣的追問到底。”
不過還是很難說,畢竟有幾個和丞相府過不去的女眷,譬如陳國公府的小姐、徐中書大人的孫女。
“好。”少說話就是,她司徒青青最會裝了。
走進清平郡王府的後院,過了爬滿樹藤的影壁,司徒青青漫不經心的瞄了幾眼,不感興趣地垂下眼,比起無憂谷巧奪天工的自然景觀,郡王府的擺設太匠氣,失了美感。
人有比較才知美醜,看過繁花似錦的春景,賞過碧葉蓮天的夏荷,滿山遍野的秋楓如火,冬雪中煮茶,愜意勝如來,一年四季各有其美,絕非刻意造景所能比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