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這四年來,公主與駙馬爺的情況,奴婢是看在眼裡的。奴婢這是心疼公主啊,為公主覺得不值啊。想當年,公主完全可以找個比蘇離歌更好的駙馬爺,可最後公主挑選了他,他應該對公主死心塌地,一心一意地對待公主才是,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心裡裝著其他女人呢,還是一個根本沒長大的黃毛丫頭,這話若是說出去,奴婢都替駙馬爺感到羞恥。”
林嬤嬤先前本就懷疑蘇離歌時常走動方家,是不是看上方家的那位方冬喬小姑娘,只是公主先前說不可能,因此她也想著那方冬喬的年紀,覺得蘇離歌也絕不會看上那個小姑娘的。
只是現在傳來的訊息,有了這麼確鑿的證據,你讓林嬤嬤怎麼不為公主擔心呢,畢竟長公主可是她一手看著長大的,就像她的親閨女一樣,她怎麼能夠讓駙馬爺這麼對待公主呢,那自然是不肯的。
可長公主周梨棠對於林嬤嬤的憤憤不平,卻是苦澀得很。
“嬤嬤,你不要再說了。”這件事情是非對錯要是真說起來的話,還是她算計了蘇離歌,當年賞花宴上,憑蘇離歌的才學相貌,自可以配得良家淑女,成就一段好姻緣的,可是她卻插手了。
她為何要插手呢?
也許就連周梨棠自己也不清楚,當年初見蘇離歌時,就見他站在梨花樹下,漫天飛舞的香紅席捲了他一身,他卻翩然而立,眉眼溫潤,目光清澄如泉,任由一身飛花落滿他的衣襟,定格在她的眼睛裡。
也許連蘇離歌都不知道,當初那一眼,就那麼短暫的一面,竟讓周梨棠印象如此深刻。而後,當週梨棠得知蘇離歌便是得清涼寺聖水一杯而活命的有緣人之一,她就在殿前簾子後面,多看了他一眼。
再後來,她竟是派人查到蘇離歌有心悸之症,蘇離歌得到那杯聖水之前,早就被人出手救治過,若非那個出手救他的人,那麼清涼寺的那杯聖水再怎麼靈光,蘇離歌也絕難活過那一天。
因為這個關係,周梨棠還特意派遣了太醫院信任的王太醫去給蘇離歌悄悄地探過病症,果然,蘇離歌的心悸之症根本沒有痊癒,他只是隨時用著一種保命的藥丸子,那種藥丸子只要他心口一有異樣,馬上服用下去自然就沒有問題了。
當然,那種藥丸子王太醫也拿過驗證過了,絕非等閒之輩可以配置得出來的,就連王太醫都分辨不清楚那藥丸子裡頭還有一些藥物的成分是什麼,他也只能判定是一種特殊的手法配置而成的藥丸,其藥效非比尋常,服用之後自是疼痛消失,神清氣爽。
那長公主周梨棠得了這個訊息之後,這才終於決定出手召了蘇離歌為駙馬爺,她本是為了尋找那個出手救了蘇離歌的名醫,這才算計了這麼一門婚事。
然成婚四年,周梨棠根本找不到一絲一毫的線索,從蘇離歌身上也好,從蘇家任何一個人的口中,她都從來未聽到有這麼一個名醫替蘇離歌看過病,他們所知道的是隻有一件事情,他們家蘇大少爺的病是喝了清涼寺聖水的關係才漸漸好轉的。
如此,長公主周梨棠等於多年算計一場空,她等了四年竟是毫無所獲,正當她已經開始懷疑她的判斷時,這個時候林嬤嬤竟然傳來了這麼一個天大的好訊息。
只是聽著林嬤嬤念念叨叨著蘇離歌的不是,不知道為何,周梨棠的心就發苦得很,愧疚得很。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蘇離歌的錯。
“嬤嬤,這件事情是我對不住他。”周梨棠對著林嬤嬤輕嘆了一句。
那林嬤嬤聽到周梨棠這麼說,驚愕道:“公主,你公主你在說什麼呢?到現在這個時候了,你怎麼還護著駙馬爺呢,這件事情怎麼會是公主對不住他呢,明明就是駙馬爺對不住公主啊。”林嬤嬤氣憤不平。
周梨棠卻是嘴角的苦澀越發濃重了。
林嬤嬤怎麼會懂呢,她若懂得的話,就不會這樣說了。
這天下也只有一個蘇離歌,也就這麼一個人,讓她覺得愧疚啊。
這天下她對誰都可以是問心無愧,可是唯獨對上蘇離歌一人,她是愧對了。
當年,憑他的聰明才智,蘇離歌早就應該猜到她召她為駙馬爺的目的了,猜到她不過是為了尋找那個名醫來救治她的皇弟周宏廣吧。
可是就算是那樣,他也從來未曾點破過什麼,人前人後都很敬重她,什麼都沒有說,任由底下的人誤會他,以為他對不起她,其實,真正對不起的那個人是她,是她對不起蘇離歌。
原本像他那樣乾淨明朗的人,若清風明月那般皎潔,是她這樣滿身算計,心裡黑暗的人根本不能奢望的人兒。
如此,越是察覺到蘇離歌的純粹乾淨,她就越不敢接近他,怕看到他清澈眼瞳裡的那眸灰色,或者說怕他輕視她的眼神,更怕他那一身的純淨從此被她染上了顏色。
如今,她得償所願,終於得到了這個訊息,她可以找方冬喬出手救廣哥兒了,她做到了,做到了身為一個皇姐所應做的事情,作為一個皇家公主所應負擔的責任,那麼接下來呢,她要怎麼辦呢?如何面對蘇離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