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垣斷壁,角落裡滿是垂落的蛛網,地上不時有老鼠和不知名的小蟲隨意穿梭,顯然是這樣放肆已久,清冷的月光自那破敗到連被狂風捲進來的樹葉都擋不住的窗戶裡透進來。
舒蔓茵躺在破舊的床板上,呆呆的,怎麼也想不通一直與自己相敬如賓的夫君和自己最疼愛的妹妹怎麼會聯合起來,摘了她的鳳冠,奪了她的鳳位。
她更是想不通,夫君那一直溫潤如玉的面容下掩藏的竟是一副恨不能噬她血,食她肉的歹毒心腸,只是可憐了那未能出世的孩兒。
想起孩兒,舒蔓茵彷彿是自四肢中湧上來的恨意和悲涼,一直凝聚壯大至胸口,再從胸口瀰漫了整個軀體,那已懷胎四個月的孩兒,那已經陪伴了自己四個月的孩兒,就這樣被一碗藥生生剝離出自己的身體。
看到那一幕的血淋林,她只記得心已經痛到麻木,看著已成形的孩兒從身體裡被拖出,她恨得滴下的血淚。她艱難的動了動被夾斷的手指,想握拳卻依舊未能做到,遍體凌傷,卻依舊敵不過被背叛的痛。
夜,那麼漫長又那麼靜,讓舒蔓茵回想著這前程往事,身體裡的力量一點一點的流失,“還能撐多久?會不會就在今夜與我那未出世的孩兒相聚?我不想死,沒有弄明白,沒有報了仇,我又怎能死呢?可是又有幾人在嘗過百種酷刑加身後還能活下來的?”
剩下的只有一口氣支撐著罷了,只是想到舒家,她更是痛苦:“不知父親和母親現在可安好?應該安好吧,畢竟現如今登上鳳位的妹妹還是需要母族勢力支撐的,也許我這樣離開也好……”
“快點,誤了皇后娘娘的大事看你們有幾個腦袋?”隨後便傳來眾多奴才誠惶誠恐的聲音:“田嬤嬤贖罪,奴婢(奴才)等定不會耽誤了。”
聲音傳來,舒蔓茵強撐著眼皮,看了眼窗外已泛白的魚肚,“又撐過了一天嗎?”她自嘲一笑,外面的聲音很熟悉,是她的好妹妹,現今皇后舒芳茵的貼身嬤嬤,田嬤嬤的聲音,田嬤嬤自小照顧著舒芳茵,情如母女,也是她的左膀右臂。
不一會,乒乒乓乓的聲音自外進入了這間破房子裡。“給皇后,哦,不對,廢后一點見面禮,還望廢后萬萬要收下才行啊。”田嬤嬤嘲諷的聲音傳來。
舒蔓茵抬起眼眸,卻瞬間憤怒的全身戰慄,那盒子裡的是……那是孃親的頭顱,死不瞑目的樣子如同萬箭穿心般絞痛著舒蔓茵。“啊……你們這群混蛋,為什麼殺我孃親,為什麼,為什麼?”
“姐姐想知道為什麼?”門外傳來了如玉珠落盤般清脆的聲音,她的好妹妹穿戴著正紅的鳳袍,頭插九尾鳳簪,聘聘婷婷的自門外進來。
“母親聽聞你出事,便急急趕到皇城門求見聖上,哪知守城門的侍衛竟是不識得母親,誤以為是謀逆之人,失手殺了母親,我念著姐姐孝順,定是極為想念母親,便想著人將母親屍身抬進來,哪知這宮中規矩甚嚴,妹妹無法,只能讓人借了母親頭顱裝在我這首飾盒中方能偷運進宮與姐姐見面呢。”
怎麼可能,父親舒鎮遠是當朝一品大將軍,曾多次鎮守邊境,將來犯外敵擋在邊城外,先皇念及父親功勳,賜號安國,自己母親周氏與父親伉儷情深,曾三次親上戰場與父同徵,先皇封其一品誥命夫人,時常進出皇宮,守門的侍衛又怎麼可能不認得母親,定然是舒芳茵在其中做了手腳,害了母親。可是父親呢?父親又怎麼可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似是知道她的內心想法,舒芳茵繼續道:“父親大人聽聞你出事,又聽得母親罹難,傷心過度,在家中昏厥過去,馮姨娘日夜照顧,終於將父親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只可惜啊,人雖無大礙卻傷了腦子,從前的記憶失了,祖母念著家中無人打理,便升了姨娘的位分,幫著處理家中後事。”
馮氏便是舒芳茵的親生姨娘,原是父親在邊城守城時當地知府的女兒,後因戰亂馮氏一家慘死,只剩下馮氏和其乳孃柳嬤嬤扮成乞丐混在難民堆裡才逃了出來,後來遇到巡城的父親,馮氏衝出人群跪在戰馬前求父親做主,父親可憐她的身世,便讓親兵在城內安排了住處,後來她便經常去父親的軍營裡送些過冬的棉衣棉被和食物,回京時父親便讓其跟著進了京,孃親知道後便作主收做姨娘,後來便有了舒芳茵。
“你怎能,你怎能做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情,孃親一直待你母女不薄,更是將你視為己出,你如何下得了狠心。”舒蔓茵傷心欲絕的吼道。“姐姐還不明白嗎?這幾年的皇后之位倒是沒有讓姐姐變得聰明一些呢。我大周朝何時有過庶女皇后呢?姐姐莫不是連這點也想不通吧。”
“舒芳茵,難道你忘記了你不能登上那個位置的嗎?你會害了他,,害了整個舒家的!”舒蔓茵心如刀割,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妹妹是不能登上那個位置的。
舒芳茵低頭盯著自己那塗滿丹寇的指,語氣漫不經心:“那又怎樣,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只有你一個對我有威脅了,只要你永遠的閉上嘴,誰也不會知道那個秘密,而且姐姐怕是不知道吧,我和你的秘密被交換了,姐姐那麼聰明肯定知道是誰能這樣做了。”
突然地晴空霹靂,那個秘密,那個被家族死死儲存的秘密,只有父親,母親,自己,妹妹和祖母知道,而今……“哈哈哈哈,你們很好,你們很好,天要亡我舒家,天要亡我舒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