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尹家少女的輔助,施子安很難與小竹抗衡,幾息的工夫,便多次遭遇險境。
小竹頓悟天人劍意之後,便不再一味取巧,憑著劍意跟施子安硬碰也絲毫不懼。施子安失去“力量”這一最大優勢後,就完全不是對手,加上一口氣一洩,更加險象環生。
簫聲再度響起,遲緩低沉,充斥著蕭瑟之感,彷彿牽動了天空的沉雲。小竹聽見這笑聲,胸口為之一悶,劍勢也阻了一阻,讓施子安搶回了機會。
“又來!”秦言沉聲喝道,“小姑娘,你知道你吹得有多難聽嗎?”
他言語中混雜著低沉的魔音,旁人尚未覺察,但聽在尹家少女耳中,又叫她胸中如撕裂般痛苦,腦子裡更像是有尖錐在扎刺,一下比一下難忍。
尹家少女發出一聲壓抑而低微的慘叫,終於忍不住噴出一口血來,雪白的衣衫浸染上觸目驚心的殷紅,嬌柔的身軀如紙般脆弱,似飄零之葉,跌落塵埃。
她跪伏在地上,一隻手撐起身子,掙扎立穩之後,又將玉簫湊到嘴邊,忍著體內劇痛,毅然吹奏起悲愴的曲調。
“真是頑固不化。”秦言冷笑,就要補上一擊,將這女子神魂擊潰。這時玉寒煙開口道:“這小姑娘挺倔強啊!跟吾家有點像。”
“嗯,她吹的曲子跟你一樣難聽……”
簫聲悽愴而惆悵,尹家少女不顧嘴角流血,依舊試圖侵入小竹的精神世界。但她遭受秦言重擊後,自身氣息已經紊亂,在小竹聽來,吹奏者拼命想讓她感染上低落的心境,只為降低她的戰意,太露痕跡也太不自量力。方才只是不小心被簫聲勾起了白公公的回憶而分神,身為一名劍意直逼天人的武者,只要她不願悲傷,又有誰能讓她覺得悽愴呢?若不是施子安一再糾纏,她豈會讓那名藏在後方的吹簫者坐得安穩?
簫聲徒勞無功,局面一再傾瀉,終於繃斷了決定勝負的那根脆弱的弦。尹家少女的內心愈發悽惶無助,表現在簫聲中就是更加澀啞凝滯。
秦言搖了搖頭:“師姐啊,這個人比你吹得還難聽……”
話音未落,勝負已分。竹木劍在施子安頸上一觸即收,留下一個殷紅的小點。凝澀的簫聲戛然而止,陷入一片沉寂。
那一瞬間令人窒息的強盛劍意劃出一道刺痛眼眸的光芒,又轉瞬消失,只讓尹家少女的心臟瞬間收緊,痛苦得忘記了跳動。
此劍過後,天地無聲。
竹木劍收回的時候,安靜的只能聽見風聲。小竹轉過身,默默地走回座位。
剎那的失神之後,施子安眼瞳的焦點重新匯聚,便看清了結果。他望著小竹背影,摸了摸喉嚨上那一點血跡,表情呆滯,不知所措。
‘原來我連讓八臂狂魔出手的資格也沒有!’
他甚至不知道擊敗自己的少女的來歷。少女取勝之後又留下自己性命,這等行事絕不是魔門作風。莫非,她也是被八臂狂魔脅迫的可憐人?
如此厲害的人物,在八臂狂魔手下也無計可施麼?
施子安突然覺得自己“劍子”的美譽就是一個笑話。
他看著小竹坐下後無悲無喜的面容,深深吸了一口氣,收劍回鞘,拱手行禮:“多謝小竹姑娘劍下留情,施子安銘記於心!”
小竹沒有做聲,倒是那八臂狂魔不客氣地嘲笑:“施公子不繼續斬妖除魔了?”
施子安搖搖頭,轉身扶住站立不穩的尹家少女,大步往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