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劍被磕得飛旋而起,殘留的勁氣撞碎了旁邊的木門,帶著紛揚的木屑投入屋中。秦言的身軀顫了一顫,左腳往後重重一踏,隨之以迅猛的勢道飆射而起,向前方十步外的聽雪劍急衝過去。
“來而不往非禮也,嚐嚐我這一劍吧!”
劍勢未至,鋒銳的寒芒已將聽雪劍全身籠罩。無邊酷寒降臨大地,顆顆冰粒自虛空中凝現出來,跟隨著激射的劍影,朝手無寸鐵的聽雪劍漫灑過去。
這席捲風雪的一劍,比聽雪劍剛才那一劍更快,更猛,真正能洞穿冰嶽,撕裂雲錦。
處於殺氣直指的正中心,聽雪劍兩耳如遭悶雷轟鳴,眼前產生了天翻地覆、橫貫長空的雷霆朝自己劈來的錯覺,彷彿下一秒自己就會被從中撕成兩半,心中興不起抵抗的念頭,
‘這劍意,已是天人之勢——’
他心中駭然,手腳都彷彿被寒冰所禁錮,半分動彈不得。不過他也是經歷無數廝殺的頂尖高手,心神只被奪去了一霎,緊接著便生出不屈決死之意,在生死一線的瞬間自袖中劃出了淬毒匕首,強忍著四肢都快被劍意撕裂的壓力,施展出平生所學的最精妙、也是最簡單的保命絕技……
劍氣橫貫之際,秦言耳中忽然再度聽見詭異的沙沙聲。似海浪,似風吹松濤,又似市井嘈雜,包含著某種玄妙的韻律,叩打著他的靈關。
他本欲壓下這幻聽,一舉拿下聽雪劍性命,不過這時候心中怦然一動,驀然發覺這神秘的聲音中蘊藏著契合天地的奧妙,如仙樂佛音,向他揭開了大道真意的一角。
聽雪劍的性命可以日後再取,但體悟道義的機會卻不可多得。於是他停下腳步,專心感受耳中音律的變化。
那聲音時而婉轉低迴,如女子低吟,時而浩大雄渾,若梵音高唱,神韻莫名……秦言明明感覺其中描述著一股晦澀難懂的道理,卻無法抓住其精要,始終只能在原地徘徊……
他苦思良久仍無所獲,不禁有些失望。這怪音今夜三番兩次騷擾自己,難道只是殺手們擾敵的把戲?
方秋遙見他突然站定,猜測他肯定在感悟什麼劍道,不敢出聲驚擾,甚至也不敢邁步去追趕負傷而逃的聽雪劍。
聽雪劍連連後退。
他呼吸急促,步調紊亂,一退再退,直到撞開了客棧大門,退到夜幕籠罩下的街道上,方才止住了腳步。並非無力再逃,只是他心中有些不甘,還想要問個究竟。
秦言刺向他的那一劍,雖然沒有命中實處,但僅僅是劍氣在他身上一觸而分的一剎那,也重重震傷了他左臂經脈,令他沿途滴淌鮮血,從客棧大堂到街中,在退走的路上連成了一道血線。
聽雪劍恨恨盯著堂中一動不動的人影,右手並指在左臂上重重點了數下,封住幾大要穴。只是血依然沒有完全止住,一滴滴流淌下來,在灰色的衣袍上染出一大塊暗斑。
他試圖逼出臂上殘存的劍氣,然而只發出一聲悶哼,臉色愈發蒼白,只得放棄這個想法。調息片刻後,他凝望客棧內依然未動的身影,忍不住開口喝問:“為什麼留手?”
聲音如水激寒冰般清脆,羞惱中還夾雜幾分嬌媚。聽雪劍,果然是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