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曾說,這世上從來就沒有無辜之人。一個人在世上活著,就會傷害草木蟲蟻,要想活得更好一些,就得去傷害其他的人。弱肉強食,適者生存,沒有公平和正義可言。在婆娑門眼中,世間之人只分為有用的和沒用的兩種。對於那些沒用的,就當做是豬玀,想罵就罵,想殺就殺,不必有任何顧忌。
秦言曾鼓起勇氣問他:那自己的親人呢,如果既不懂武功,也不會謀略和法術,該劃分到那一類?
師父嘿然一笑,一向冷酷的面容上竟浮現出幾許蒼涼之意:婆娑門的弟子,從來都沒有親人。
秦言追問:那如果殺光了世上無用之人,會如何?只剩下幾個有用之人,還能支撐起世界嗎?
師父回答:這世上多是無用之人,他們什麼也不會,卻繁殖得特別快。僅憑著婆娑門幾十個弟子,就算放手大殺,從早到晚,也是殺不盡的,所以根本不需要有這方面的顧忌。
師父此言,不無道理。這世上有很多人,不僅無益,而且有害,譬如華軍、麻東豪之流,還有他們的一幫手下,想殺就殺,不必心軟。這一幫兇惡之徒,殺起來既沒有良心上的愧疚,也不必費多大勁,還可以豎立“為名除害”的正值形象,應該輕鬆又愉快才對……可是,可是本少爺才殺了二十多個,為什麼就覺得心裡空蕩蕩的難受,就像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
玉寒煙趕上來與秦言並肩而行,她瞧著秦言眼神,微微一笑:“師弟,你是不是第一次殺這麼多人,覺得害怕了?”
秦言沉默不語。
“師弟不必擔心,我九龍峰弟子降妖除魔、懲惡揚善,不必有絲毫猶豫。那群人自有取死之道,你不殺他們,難道還站著讓他們殺不成?”
道理是這麼說,可是……
就在這時,秦言心臟忽然急劇地抽搐了一下,一種無比悸動地感覺如電流般傳遍身體,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前進的腳步頓時僵在半途。
玉寒煙卻毫不猶豫地轉過身體,揚手,拔劍。
秦言倉促回頭,便看到了令他心悸的警兆的來源。
原本昏迷在地無人理會的麻仙子已經醒轉過來,不知從哪掏出一個方匣狀的東西,前端黑漆漆的圓管對準了並肩而行的二人,叫罵道:“你們這對狗男女,都給老孃下地獄去吧!”
那方匣,與嶽夫人曾用過的焚龍弩一模一樣!
極度的恐懼令時間的流逝變得緩慢起來,那一瞬間被無限拉長,秦言的耳目變得無比敏銳,眼睜睜地看著麻仙子的手指撥動開關,真切地聽到那“呯”的一聲,然後就見一顆黑色鐵珠從圓筒*出來,直奔自己面門。
他看得清鐵珠射來的軌跡,卻根本來不及躲閃,僅能抬手護住面門。
時值最後的時刻,他心中湧現出絕望的念頭:本少爺還有那麼多人生樂事沒享受過,難道就要死在這麼一個醜八怪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