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前兩日,異姓王府便放出風來,說這雪姨娘要辦什麼初冬宴,實則是為了籌措款糧。
待得時錦入席,果見雪姨娘藉著這宴會的簡陋佈置,很是哭窮了一番。
“姐妹們有所不知,咱駱城本就蒼涼凋敝,與大周和羌戎雙雙接壤。羌戎自來遊牧業繁盛,卻不好過冬,每每冬月,便會向駱城借糧。王爺怕羌戎生事,只得借些糧草出去。這也便罷了,偏偏大周又不讓人省心,咱們這些世家大族,說的好聽,是駱城的氏族。可若駱城淪陷,第一批遭罪的,便是咱們這些富貴人家。”
說到這裡,她又落了淚,“說是初冬宴,自然也是想尋姐姐妹妹們替王爺分憂,好一起度過今歲。駱城能否堅若磐石,全賴各位姐妹了~”
她說得又可憐又動聽,時錦卻皺著眉毛望著自己食案上簡陋的兩道菜食。一道是醬醃蘿蔔,一道是土豆燉土豆,果然清淡得緊。
可便是這般可憐,時錦亦未有半分動容。實是前一陣子在馬場相見,雪姨娘還穿金著銀,好一副富貴模樣,怎麼雙旬未過,便這般落魄了?!
可偏偏就有人肯捧雪姨娘臭腳,打頭的便是錢婉婉。
只見她也跟著雪姨娘一道兒落了淚,“姐姐說得哪裡話?!駱城不獨是王爺的駱城,也是大家的駱城。王爺守城本就辛苦,咱們這些氏族想要站穩腳跟,便都得鼎力支援王爺。只我夫家不顯,底子到底薄了些,婉婉願以五萬兩打頭,幫王爺共渡難關!”
她這話兒說得好生大氣,直將一眾貴婦驚得掉了眼珠子。
往年裡各家各戶出個萬兒八千兩的銀子,勉強還能過活。可這錢婉婉倒好,張口便是五萬兩,那可真是要掏空家底的節奏!
一時間,眾人看錢婉婉的目光仿似在看個傻子。
偏偏這傻子頗合雪姨娘的心意。只見雪姨娘拿帕子摸了摸眼角,嘴角的笑卻怎麼壓都壓不下去。她偏偏還要裝作感佩交加的模樣,楚楚可憐道,“我自來便知,婉婉心繫駱城百姓。雪兒這裡替王爺和駱城百姓謝過婉婉了。”
說罷,她徑直起了身,柔柔弱弱得曲了曲身。
時錦看得目瞪口呆。便是這毫不精心的兩句話便套走了五萬兩白銀?!
好聽話兒她也會說,福禮她也會行,可要也送她五萬兩白銀?!
不,五兩也行!
她心中默默跑馬,一向最看不上錢婉婉的錢嬈也跟著站起了身。所不同的是,她的臉上帶了些冷笑,“妹妹真是好大的手筆!不過,我呂家自然沒有妹妹的潑天富貴,也拿不出這般多銀錢,便捐個五千兩,想必王爺也能體諒咱們營生艱難才是。”
錢婉婉見自己嫡姐被自己狠狠壓了一頭,眼中不由得生出一抹得意來,“姐姐哪裡的話。誰不知駱城呂家堪與柯家比肩,家中豪奢得緊,又怎會連妹妹這區區五萬都拿不出來?”
她這話兒簡直是明晃晃得往雪姨娘跟前上眼藥,直氣得錢嬈胸口都跟著起伏不定。
雪姨娘眼中也隱含不悅。習慣了王府得豪奢,這五千兩白銀,她委實有些看不上眼。當下冷哼一聲兒,“呂夫人怕是忘了,這駱城姓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