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不允!
他又繼續站在了紛繁的野花叢中。
等腫脹的眼睛恢復的差不多的時候,突然之間,他就想起了那頭白色的老狼。
身中利箭,後腿被獸夾死死咬住,又讓外公的棍子,硬生生打倒在地上,生命垂危之際,毅然可以保持那份鎮定,從容抓住對手破綻,果斷出擊,一下子致對手於死地……
彷彿突然開悟,站在花叢中的他,恍恍惚惚間,覺得那些飛蟲之中,早已別有乾坤。
二叔欣喜與這種變化,但他還是沒笑。
或許,他根本不會笑。
眼看春天流逝,百花凋零,站在山谷中的少年,又多了一層領悟:與人過招,在對手以為勝券在握,傾其一切奮力一擊的瞬間,才是破綻最大的時候。
好似一位大將,手握雄兵百萬,安營紮寨的時候,甲士環繞,自然是安如磐石,可一旦發起總攻,精兵悍將悉數在外,這時候的中軍帳,怕是最薄弱的環節了,此時偷襲,一旦得手,生擒還是斬殺,則易如反掌,不費吹灰之力……
這都是那頭老狼教的。
領悟到這個道理,再睜開眼睛望望世界,一切都變得簡單明瞭。
比如一隻蜜蜂,拼盡全力準備進攻的時候,只要抓住這一瞬間的機會,半路截擊,常人眼中危險的蜜蜂,不過是一塊會飛的肉丁罷了。
發起攻擊的那一瞬間,它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根毒針之上,渾身上下門戶大開,何止找到了破綻,整個身軀,上下左右全是破綻。
跟人對決,道理一模一樣……
眼見夏天來臨,換上新衣的少年,渾然變了一個人。
沉穩、鎮定,果斷、迅捷。
功夫悟到這個程度,不說大成,行走江湖,自是綽綽有餘。
二叔終於放心讓他出山了。
那天晚上,二叔少有地點上油燈,跟他談了半宿。
十二年的光陰,一晃而過。
少年覺得,足足十二年,二叔說的話都沒有那天晚上那麼多。
他當然不會忘記:二叔反覆叮囑,日後行走江湖,有兩個對手,千萬不可大意!
其一喚作“九尾蠍”,來自苗疆,一手使毒功夫練得出神入化,為人行蹤不定、神出鬼沒,殺人於無形之中,江湖中人,無不談之色變。
其二喚作“玉面狐”,易容術登峰造極,活似一隻修行千年的狐妖,可以瞬間變成任何一個人,為人陰險,出手毒辣,起兇險程度,又在“九尾蠍”之上。
少年聽的心驚肉跳,望望二叔,突然間發現,燈光下的二叔,竟然變得這般蒼老。
滿臉皺紋,頭髮花白,連一直挺得筆直的腰,也不覺彎了下來。
在看看那雙眼睛,眼窩深陷、眼珠昏黃,似是耗幹了所有心血一般,再也找不見往日的光彩了。
二叔當然是個身懷絕技的人。
在他的記憶中,二叔的腰板,一直跟鐵打的一般直、一般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