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楶一笑,他自然看出來自己這個侄女婿有考究自己之意,但倒是不覺得冒犯。
雖說他無論是輩分還是年紀,都在蘇允之上,但在官場之上,官階才是最為主要的。
別看現在自己是鄜延路總管,好像只比鄜延路經略使蘇允只低一級。
但實際上兩人的官位相差極大,蘇允已經是三品大員,而他不過是五品官。
而且人家蘇允已經是翰林學士,距離宰執也不過一步之遙而已!
兩人官位相差這麼大,章楶自然不敢以長輩自居,趕緊道:“下官初來乍到,對此間的事務還不瞭解,倒是看出來一些事情,但肯定是錯漏極多,原本是不能多說的。
但既然經略要下官談一談,那下官便試著覆盤一下?”
蘇允笑道:“章總管不用這般,論官位你是鄜延路總管,論咱們的私人關係,你還是我的伯父,論歲數,你在這裡雖然不算最長,但也是長者了,不必這般謹小慎微。”
章楶泰然自若笑了笑。
他歷來便是這般謹小慎微之人,或許年輕時候意氣風發過,但遭受過祖父章頻觸犯過劉太后被黜官、父親章訪入獄等事情之後,他的狂放早就消弭不見。
這一點在他一生之中展現得很是細緻。
他十分勤儉,剛入川蜀做官時,妻兒隨行。妻子乘一驢,由他在旁牽韁繩;一對兒女年紀尚小,便共乘一驢馱行。
比起其餘官員就任的時候,要麼乘坐大船,要麼坐豪華大馬車,再不濟的也要坐牛車,哪有騎驢的道理。
而他在教導子嗣上亦是非常嚴厲,因為他擔心幾個兒子放縱鬆懈,於是在閒暇時就將他們關在一個書屋裡面。
後來,長子章縡、三子章綡都順利登第,頗有詩文方面的成就。
而他的謹慎知進退是有用的,他在涇原為帥四年,共創設一州、九城,在與西夏的鬥爭之中,可謂是大宋功勞第一人。
然而當宋徽宗即位,章楶以年老為由辭官,居住在河南。
之後,宋徽宗召見章楶,加以挽留,授同知樞密院事、通議大夫;
同時,讓章楶的兒子章縡在開封做官,以便就近奉養章楶。同年,應章楶的奏請,宋徽宗罷省提舉弓箭手司。
崇寧元年七月二十六日,面對章楶極力請辭,宋徽宗不得已,授資政殿學士、中太一宮使,同意致仕。
雖說後面沒有多久就死了,但能讓宋徽宗同意致仕,已經說明他的敬小慎微是有用的。
你看他的堂弟章惇,在宋徽宗登基之後,屢屢請辭,但宋徽宗就是不同意,為何,等著整他呢。
“其實下官一開始亦是有些驚詫的,因為經略所做的事情,的確是有些駭人聽聞。
先是膽大包天的兩次帶兵劫掠遼夏兩國使團的戰馬,隨後又隨便尋了環境極為惡劣的民居晾著兩國使團,之後更是在城中連連調動糧草士兵,下官還以為馬上就要打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