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數千名建奴和包衣面前,東江軍的軍法官們舉起大刀。隨著雪白的刀刃在陽光下閃過耀眼的冷光,俘虜們臨死前的慘叫傳遍寂靜的戰場。鮮血從斷裂的脖頸出湧出,為血流溪增添了第一抹血色。
後金軍陣沸騰了。杜度絕無法容忍這樣的挑釁,長久以來對東江軍建立的心理優勢,以及手下烏真超哈們受到的精神衝擊,共同促使他展開行動。
隨著後金軍中響起號角聲,三千名建奴開始向東前進。響亮的腳步聲在河畔響起,雙方步兵同時向著對方走去。
此時此刻,塔斯曼的精神已經完全投入到戰場中去。恍惚中,他幾乎覺得自己正處於三十年戰爭的前線,身邊都是紛紛擾擾的市民兵。
正走在佇列中的朝鮮士兵們可沒有塔斯曼那樣的想象。他們在連長的指揮下,以每分鐘90步的速度朝後金軍隊走去。站在連隊左側的鼓手一下一下擊鼓,透過鼓聲調整佇列的速度。悠揚的笛聲響起,為緊張的步兵稍稍緩和情緒。
而在戰線的最右側,東江軍近衛團則每分鐘前行120步。在那裡,尚可進集中了80%的火炮,以及除卻遊騎以外的所有騎兵。
五分鐘後,整條戰線已經明顯出現彎曲:最北側的東江軍超出朝鮮附庸軍七十多米,彼此間出現了一條短短的間隙。
根據戰後的覆盤,杜度肯定注意到了這點。或許他能猜到東江軍的打算,又或許不能。但都沒關係,他始終無法對此做出回應。糟糕的指揮體系和極低計程車氣,讓靈活地調動部隊成為奢望。任何一個有最基本軍事經驗的指揮官都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催動隊伍做出反應,都很容易引起整條戰線露出破綻。
於是後金的烏真超哈們依然直線接近——這種直線是相對而言的直線,實際上他們的方陣真的很粗糙——唯一能起到一點作用的,大概是杜度把督戰的銳兵放到隊伍北面,正對著東江軍的方向。
戰線便在詭異的平靜中接近。等到雙方走到一公里處內,遊弋在戰線前方的獵兵開始出動。他們三五成群,在兩軍前方的空地上自由射擊。
散亂的槍聲陸續響起,一點一點的火光閃現在蘇子河北岸,冒出的白煙很快被涼風吹散。
密集的步兵隊形給了滑膛槍很高的命中率。由於戰場一直被東江軍遊騎控制,獵兵們大膽地壓近到後金軍隊前方百米處。在這個距離上,即便是瞎子都能將鉛彈送到敵人身上——當然,一般出現的情況是,瞄準甲而擊中乙,瞄準丙卻打中丁。
密密麻麻的烏真超哈軍中冒出數十名真夷弓手。他們端著步弓,遊走在己方佇列前方,和東江獵兵展開較量。他們很快就發現,東江軍的槍手們絲毫不管自己。每個獵兵都在肆意朝自己身後的烏真超哈投送火力,竟無一人將槍口對準自己。
弓箭在飛過六七十米距離後,不說能不能射中目標,就算全部擊中,絕大多數也無法穿透獵兵的胸甲。而飛越一百米的鉛彈,對上烏真超哈的棉甲,依然能做到一槍打死一個人。
這樣的較量是不公平的。列隊前進的後金軍遭受的是單方面的打擊,每個人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在下一秒被打死。前方努力射擊的弓手並不能在除心理作用意外的方面發揮作用,並且這種心理作用好像也沒什麼效果。
烏真超哈們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隊形變得愈發鬆散。在獵兵的威脅下,他們必然會提高自己的移動速度,以此減少暴露在槍口下的時間。
於是,交戰的時間只剩下十幾分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