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崎一邊觀察著另外三人,一邊用筷子夾起一塊豬排塞進嘴裡。身為身在倭營心在宋的大間諜,他是完全不擔心自己戰歿在要塞攻堅戰裡的。在這種時候,觀賞其他人的一副絕望中蘊含憤怒、悲傷裡包藏猶豫的複雜表情,就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了。
就在尾崎幾人還在吃早餐時,位於他們西南面四公里的硬土要塞內,我已經登上城門,看著全副武裝的東江軍和佐賀藩附庸軍開出要塞,大步挺進北面的築壘地區。
昨晚收到最新情報後,參謀部就按照預案調兵遣將,命令城內的偵察部隊全力出擊,務必將唐津軍團的忍者們壓制在戰線前方。同時,兩個連的東江軍也被補充到最靠近敵軍的一號防線裡。
槍聲響了一夜,上百名唐津散兵被打死在防線前的鐵絲網處。這些廉價又簡陋的金屬絲起到了非同尋常的作用,為了用大剪刀破壞掉攔在身前的鐵絲,不知多少精銳足輕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現在一號防線已經接近失守,大部分士兵已經退入二號防線——這是一道用木頭、碎石和水泥修建的稜堡型築壘區,比一號防線殘暴數倍。按照計劃,這道長牆將擋住對手至少12個小時,從天亮到天黑,唐津藩別想越過它一步。
身旁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我回過頭看去,來的是孔有德。
“少校,慢一點。”我打趣他,“不差這點時間。”
孔有德是一路跑著過來的,他強忍著喘息立正敬禮,聲音有些急促:“少校大人,派往虛空要塞的人根本不夠。”
在隱隱的朝陽照耀下,他的面色讓我想起了關公:“現在只有一個營多一點的倭人在虛空要塞,不過區區五百多人,這怎麼能行?”
“萬一唐津藩不惜代價,強攻虛空要塞,這麼點人根本擋不住!”
“虛空一丟,左翼不但不能威懾唐津藩側翼,反倒被他們形成居高臨下的態勢,我們就被動了!”
一旁屹立不動的方海上前半步,身子將我和孔有德隔開,防止他做出不理智的舉動。
我微笑著看著孔有德,留意到他此時正雙拳緊握,看上去如果方海不介入,他真有可能上前把我抓起來。
這個27歲的年輕人滿臉都是汗水,眼睛有些發紅,正死死盯著我。
“孔少校關心戰局,這很好,值得表揚。”我依然笑著對他說,隨即語氣驟然轉冷,“但是這是參謀部的意思,也是本官的意思。”
“末將願親領一營,增補虛空要塞!”孔有德沒有撲上來講理,而是直接半跪在地上,大聲道:“若是丟了虛空要塞,戰局被動大矣!”
靜靜看了他半分鐘,我皺著眉頭彎腰,看著他的眼睛道:“孔少校莫不是信不過本官,信不過參謀部?”
“末將不敢,末將只是...”
“夠了。”
我平靜地打斷他的話,直起身子,淡淡地說:“少校同志,請你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不要越廚代庖管那麼多。”
“請你回去吧,我會考慮的。”
方海適時地上前一步,徹底擋住孔有德看著我的視線:“少校同志,請回去指揮部隊吧。”
孔有德定定地看著方海,似乎想透過他看到那個揹著雙手,一聲藍衣的宋人少校。
“你會...你會...”他的面色再次漲紅,牙齒緊咬著,最終卻什麼話也沒說出來。
急匆匆地來,又急匆匆地走,只是腳步聲更大了。
扭頭瞥了他一眼:“傳令,將孔有德部優先增援一號防線,給他們補一個炮連。另外,請政委和耿仲明同志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