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奴又衝上來了!”
“不要吵!你他孃的慌什麼!”孔有德大喝一聲,制止了部下的叫喊。此時的他臉上被硝煙燻得發黑,不說話的時候只有兩個眼珠子是白色的。
在他的身邊,原先還坐在戰壕裡休息的東江軍士兵們立刻站了起來,如同屁股下面安了一個彈簧。這些滿身塵土計程車兵們快速把步槍架在戰壕邊的沙包上,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幾百米外的日軍。
“不要急著開槍!注意聽指揮!”孔有德習慣性地大聲喊道。由於長時間的大喊,他的喉嚨已經感到火燒一樣的疼痛。
“營長,喝水。”一旁的親兵取下水壺遞給他。
孔有德也不謙讓,抓過水壺就是一口悶。從口腔邊灑下的水流衝在臉上,倒是把他的外表從黑人轉移到了黃種人那一塊兒。
“他媽的,讓三四連準備!”喝完水,孔有德顧不上擰蓋子便對傳令兵大喊,“一二連太累了,他們下一批換上!”
“還有!他孃的讓倭人準備反衝擊!把甚麼唐津藩打回去!”
“他孃的,這次怎麼上了那麼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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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兵準備!換上榴霰彈!”
在望遠鏡中看到唐津藩士兵們再次集結後,一號防線側翼的炮臺上,炮兵中尉白老大便用力揮舞旗幟傳達命令,同時大聲對自己親領的兩個炮組發話。
坐在地上躺屍的炮兵們快速進入工作狀態,將絲綢藥包和炮彈塞進炮口。又有一人拿著尺子估計距離,然後蹲下來在一張紙上寫寫畫畫。
“320米,下調3度!”
得到引數後,炮兵們立刻轉動炮身下的輪盤,仔細地調節炮口的指向。
白老大見部下裝好彈藥,便繼續舉起望遠鏡觀察目標——如果沒有收到孔有德的命令的話,他會自行命令炮組在適合的時候開炮。
而在兩百多米外,村上弘毅正驅使著幾十個足輕,勻速走向佐賀藩的防線。
從這位先生的名字,我們可以得知,他是一位高貴的武士。嗯,或者更確切地說,這是一位浪人。
何為浪人呢,大概便是失去主家,並且沒有封地的武士。他們除了一把刀子(有些連刀都沒有)和姓氏,還有一身拿得出手的武藝,其他什麼都沒有。在萬曆明日戰爭和前幾年幾次小規模宋日摩擦中,這些拿著刀子砍人的流浪武士很是發揮了點作用。
相較於因為沒有名聲而被集體編組的同類,殺過幾個強盜的村上弘毅還比較幸運,可以當一批足輕的頭頭。
只是...自己手下的足輕,看起來不是那麼訓練有素啊...
村上弘毅一邊保持著面部的冷肅,一邊悄悄打量著身邊計程車兵們。只見這些足輕穿著破舊的衣服,還光著腳,連草鞋也沒有。手上沒有拿著一看就是有些年代的刀子,呃,自己的刀子也是爺爺輩傳下來的。
但不管怎麼說,這些足輕比自己昨天在大營看到的那些弱多了!簡直就是一群放下鋤頭的農民。
等等...農民!
“喂,你!”村上低聲叫了一個足輕過來,“你以前是幹什麼的?”
被叫喚的足輕謙卑地低下頭道:“小人之前是農民,被武士老爺徵召來打戰的。”
村上“咕”地吞下一口唾沫,面色忽然變得慘白。他睜大眼睛環顧一圈,自己和另外二十幾個浪人帶領的足輕,好像都是一樣孱弱...還同樣扛著一堆木板和稻草。
“完了,完了...”村上的心頭已經亂成一團。這下情況很明顯了,自己是要被當成炮灰去填澳宋人的戰壕了!
但是後面有幾排看著就凶神惡煞的、拿著鐵炮的唐津藩足輕在盯著自己,要是現在想假裝肚子疼逃回去,應該會被當場打死吧...該死,自己還以為他們是來幫忙的!
村上越想越怕,眼神不由得從遠處的戰壕壁壘開始下移,愣愣地看著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