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橘緩緩蹲下,將臉頰埋在膝蓋上。
十九年啊,她人生也才區區十九年,不敢相信這麼長的歲月只為牽掛一人而活。她根本就不值得,是她放棄的北淮啊,怎麼還能讓他誤了韶華呢?
大明宮燈冷徹,京城皇城悽悽涼涼,斛律三椽站在空殿中,忽然看見桌案上美人玉忽然生出裂縫。
他看了宮外一簾幽雨,說了句:“無故玉碎,看來是遇到不測了。”
斛律三椽的身影隨著月色遷移,在灰白的大理石上顯得光怪陸離,雨淋長階,江山的輪廓都被洗盡鉛華。
他用這些人的幸福,換來的到底是不是一朝人的安穩?
岳陽郡內,彷彿為了印證玉碎之言,故事如墨暈染。
南橘先一步從樓上踱步而下,閃電灼灼夭夭地映出她臉上的倉皇,心想:北淮明日就是我們的訣別之日了吧。
長亭長,高樓高,在這個楚荊多少人的傷心之地,他們也該畫上句點。
她準備過拱門時,那知看見拱門對面衣裳溼透的萬禾謙。他好似等了很久。
南橘利落拔劍,雨順著劍鋒滴落,還未滴落之時她就簌簌移身上劍。
萬禾謙退步滑出幾尺,然後也出劍抵住南橘的攻勢,兩人招招狠厲奪人命門。
不知怎的,兩人打得天地混淆,日鄖星移,竟打到了洞庭湖面,碧湖在夜色裡顯著墨色,三千靜水都被擾地很不太平。
南橘向下一切,掀起滔天巨浪,北淮在岳陽樓上模模糊糊地看見兩個身影,因為驟雨視線變得迷濛,但是他還是認出了南橘,他翻身,直接從樓上滑至南橘的身邊,這時才看清原來原來對面之人是萬禾謙。
南橘早就想直接了斷了萬禾謙的性命,沒有顧及北淮就直接運氣將劍擲出,劍勢很快,穿過水簾就逼上萬禾謙,他已經沒了退路。
北淮剛到,腦中想起答應普洱的誓言,直接出掌用掌風擊中了萬禾謙把他逼開。
南橘本來就要成功了,看到北淮一下子全毀了,就吼道:“斛律七含你做什麼?我的事情輪不到你插手。”
他冷聲道:“和你沒關係,我是為了普洱。”
南橘和他相視,都有片刻失神。
她心想:你傻啊,他心裡又不是隻有你一個人,這麼擔心做什麼?
也許只是可笑的自我安慰。
萬禾謙笑得邪肆,直接將那個沾滿滿獄劇毒的劍給揮了出去。南橘沒有躲,因為她實在是沒有心力了。
南橘身體被劍穿過時,還是那種熟悉的巨疼,她墜入水中,那一刻身上的疼心上的疼都向她湧來。
她的淚怎麼都流不出來。
她的十九年苦難比快樂多上那麼多,她不敢去細數,已經夠了足夠把她擊垮。
在她腦中浮現的是高涉白同她講的詩經碩鼠的故事,鄔蘭月下北淮那淺淡笑意,還有那院中的桃花樹下似夢非夢的一個淺吻。
萬禾謙看著北淮追著南橘進入水中,他淒涼地笑笑,有掛念的人真好,不像他活得像具行屍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