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淡漠地看著高遏的小妾們把自己的母親推入水中,壓著她呼吸不得,最後喪了命。
不是她害怕,而是她知道,不能做聲,不然死的就是自己。
而且自己的母親有愛過自己嗎?從記事起,她從來沒對自己展露過笑顏。
母親總覺得自己悲慘的命運是她造就的。自從有了她之後,身材不再窈窕,最擅長的水袖翩舞再也不會出現在臺上和高遏的眼裡。而且因為母親懷孕之前風頭太甚,現在一朝失寵,便受盡屈辱。木南橘也不是個男子,更是母親厭惡自己的原因吧。
母親死後,她就被遺忘在深宅之中。每日抬頭就是那四方天。那個做父親的,最起碼會命人每日送兩餐飯來,也不至於餓死。
那時的她每天睜眼閉眼都是難以描述的孤獨寂寞。直到有一次她冒險出院逛逛,她波瀾不驚的人生才終於出現了轉折。
她不知走到了何處,身邊樹木葳蕤、雜草叢生。她看見了一棟廢棄的樓閣,正準備靠近的時候,腳邊突然好像被一個石子砸到。木南橘俯身,想仔細看清是何物之時,居然發現了雜草掩蓋住了牆角上的一個鐵欄視窗。而小小的鐵窗裡有一雙銳利眸子正在看著自己。
他就是高涉白。
那個時候木南橘完全沒有猜到此人是自己的九叔,她也問過高涉白很多次,為什麼會被關在這小小的地牢裡。
高涉白麵無表情地告訴她:“如果要出人頭地,這些苦是必須要受的。”
六歲的木南橘是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人生還算幸運,比起高涉白來說。她看著高涉白每天都有新的血痕出現,有舊的疤痕漸漸淡去。她不知道有多心疼,但是她什麼都做不了,甚至都沒有資格去求求自己的父親。
她不想成為一個廢物,所以她偷偷地學了很多女子不該學的東西,為得就是有朝一日能夠有資格站在高涉白身邊。
他們就這樣透過那扇小小的鐵視窗陪伴對方一年又一年。高涉白的臉上也漸漸地不再出現傷痕。
高涉白說:“那些人都不足以傷害他了。”
他還說:“等我把這些人都打敗,我就可以出來了。以後再也不需要你給我帶饅頭,換我為你買好吃的,天天不重樣。”
南橘不知道為什麼,那時居然哭得泣不成聲。
“雲箋,你在想什麼?”
高涉白突然開口打斷了木南橘的思緒,她這才回過神來,他們已經離那個時候很遠了。現在坐在北惘坡上,回憶起以前的痛苦真的好像泡影般虛無。
木南橘愣了愣,看著高涉白笑著說道:“突然想到你以前說要帶我吃好吃的,每天都不重樣。”
高涉白有些自嘲地說道:“我還記得那天你哭得很狼狽,我就對自己說:以後再也不能讓你流淚了。可惜我沒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