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是客,說這話就見外了!”寒暄兩句,姜紅果就回了主屋。韓美麗提著油燈,看著牆上掛著的一幅幅詩詞,對聯,雖然有半數以上的字韓美麗都認不得,但這並不妨礙她對王重那形神兼備的書法的欣賞。
正屋裡,王重正在給子平和子安講睡前故事,兩個小傢伙並排躺著,聽得正入神,姜紅果微微一笑,鑽進了浴室。
夜裡,兩個小傢伙睡得正香甜,姜紅果渾身癱軟,伏在王重胸口喘著粗氣,累得不輕。
“小點聲,別把子平和子安吵醒了。”王重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姜紅果沒好氣的抬頭白了往常一眼,低聲道:“你還好意思說。”王重嘿嘿一笑,道:“我臉皮厚,有啥不好意思的。”姜紅果頓時被這一句話嗆的啞口無言,不知該怎麼反駁。
“對了,最近榨油作坊那邊事情多,再過不久又是秋收和秋播,家裡的事情,就只能辛苦你了。”王重有些感慨的道。
“辛苦啥,家裡就這麼點事兒,你不用擔心,俺能顧好。”姜紅果躺在王重懷裡,關切的說:“倒是你,每天忙得跟陀螺一樣,也沒個歇的時候,可得注意身體。”
“沒事兒,我身體好,精力旺盛,再說了,我自己就是大夫,我心裡有數呢,你不用擔心。”
“身體再好也經不起這麼一刻不停的折騰。”王重笑笑沒接話,沉默了一會兒,才又說道:“最近我可能顧不上進山打獵了,等秋播結束了以後,沒那麼忙了,我再進山獵點野味回來,給你和兒子們補補身子。”
“嗯!”兩口子說著說著,聲音就越來越低了。次日,王重把韓美麗交給馬仁廉招待,自己轉頭就去了榨油作坊,盯著鄉親們幹活。
很快就到了秋收。
“牛社長,社長夫人呢?”鄉親們聚在地裡,手裡拿著各種工具,小轉是個瞧熱鬧不嫌事大的,見牛大膽一個人過來,喬月卻不見蹤影,當即就六開口問道。
“什麼社長夫人,別瞎說!”牛大膽輕叱道。
“哎喲喲,牛社長,和咱們還謙虛上了······”
“小轉!”小轉陰陽怪氣的話才剛出口,就被馬仁廉給打斷了:“大膽媳婦身體不舒服,已經和我請過假了,你別在這兒陰陽怪氣的,有這功夫,還不如多掰幾個包米。”
“村長,我就是和大膽哥開開玩笑。”小轉解釋道。牛大膽也幫著解釋,馬仁廉也沒追究的意思。
“行了,人也到齊了,都別耽擱了,咱們趕緊開始吧,早點收完早點收工。”馬仁廉道。
“好嘞!”牛大膽看著眾人,老臉有些掛不住,不過還是朗聲發號施令:“各就各位,開始幹活。”牛大膽命令一下,村東社的所有成員都動了起來。
馬仁廉雖然是村長,但在生產上,也要服從牛大膽的管理,沒有例外。
麥香村的工分制度有些複雜,除了看出勤以外,還看工作的效率,耕地種地的時候有耕種時的計分方式,收穫的時候也有收穫的計分方式,在榨油作坊裡勞動的時候也有一套根據分工不同而各不一樣的計分規律。
村東村西兩個大社被劃分為八個小組,小組長每個季度一換,勞動的同時,負責統計組員們出勤率和工作效益,最後匯總到兩個社長那裡,再由兩個社長報給村長馬仁廉。
由馬仁廉進行工分統計,再由兼著村會計的村西社副社長馬仁禮根據統計出來的工分,根據每年的產量,將村裡收上來的糧食逐一分配好,再統一發放到村民手中。
現如今除了各家的自留地之外,村裡的土地全都是集體所有,村裡所有的農具、牲畜也都折價入社,收歸了集體。
麥香村的工分制度,以公平公正為原則,以按勞分配為根本,以強帶弱為目的,而且還充分考慮到了村裡那些老弱病殘,如六十以上的老人,十歲以下的娃娃,殘疾的,癱瘓的,病重在床起不了身的,每天就算不參加勞作,也有基礎的工分補貼。
晚上,回家的時候,馬仁廉追上走在前頭的牛大膽,寒暄幾句,便直入正題:“大膽,現在正是農忙的時候,你家喬月既然請了假,那工分可就沒有了!”牛大膽道:“我知道!謝謝你,菜包子。”馬仁廉勸道:“大膽,不是我多嘴,這平時不忙的時候也就算了,可現在正是農忙的時候,村裡連老人孩子都跟著一起出力,二爺爺都六十好幾的人了,也天天跟著咱們一塊下地,從來沒請過假,你媳婦年紀輕輕的,這天天找藉口躲懶就有點不像話了。”牛大膽的臉色不怎麼好看,勉強解釋道:“她今天身體確實不大舒服。”馬仁廉嘆了口氣,繼續語重心長的道:“這些話湖弄湖弄別人也就算了,你家喬月怎麼回事兒,咱們心裡都有數,剛才小轉說那些你也聽見了,你在村裡威望高,村裡其他人當著你的面雖然沒說什麼,可私底下卻沒少議論,不過大家給你面子,都沒多說什麼,但你是村東社的社長,你和你的家屬,得起到模範帶頭作用啊。”
“遠的咱就不說了,咱就說大蟲哥,他可是咱們村的支書,他家子平和子安正是鬧騰的年紀,可他們兩口子不還是一樣的下地嘛。”牛大膽的臉黑的就跟剛剛從灶膛底下鑽出來的一樣,都沒臉回馬仁廉的話了。
“就算這些咱們都不管,可咱們工分的多少,和咱們分到的糧食多少息息相關,你幹活確實厲害,可你一個人能頂兩個人嗎?你一天掙的工分能頂別人家兩口、三口人馬?地裡每回收的糧食就那麼些,別人多分一點,你就少分一點,這麼簡單的賬,你不會算不出來吧?”
“······”傍晚,村裡家家戶戶的煙囪裡都升起了炊煙,牛大膽家裡卻噼裡啪啦又吵了起來,聲音大的,連在裡院的王重家都聽的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