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稍等!”神丈溫且笑言且手持旋鈕,指揮一機甲侍者幹事。機甲侍者執起掃帚,掃開一地機甲琵琶蝦,而後揭開地毯,從那暗格中取出一匣,捧上前來。神丈溫接過匣子,從中取出卷籤一枚,遞給海竹葉。海竹葉細觀那捲籤,乃是深金彎長葉形,葉紋脈絡清晰,猶如海浪翻滾,長約兩寸,葉柄系一金穗,精緻絕倫。海竹葉笑道:“此卷籤巧奪天工,其圖紋竟合應我海竹葉之名!看來,宿命使然,晚生註定有沙熾窟一行!”海竹葉將卷籤系在腰間,拜別神丈溫,獨行於荒漠。
行不多久,陰風飄飛沙,幕天席地卷。海竹葉走在沙霧中,暗自笑道:“我堂堂鍾鶥仙君,金蓮孕生,哪懼凡界江湖敗類之鬼耍伎倆!鬼丈溫的八毒碎骨斷筋粉根本不曾讓我中毒!好在本仙君機智明斷,察覺異樣,佯裝昏死,將計就計,順藤摸瓜,否則,怎能獲知這諸多隱情?漠毒王!你既要作惡,莫怪本仙君打進你老巢,收剿你一窩!”海竹葉且思且將八毒碎骨斷筋粉之毒從指尖逼出。此時,藍風藍沙肆虐,掀開荒墳露白骨,一望無際是陰森。海竹葉喜見天色愈暗沉,自知是漠毒王出沒,暗笑道:“毒王不消停,本仙君奉陪到底!”正思間,他被捲進風窩,再次佯裝昏死。
左旋三圈,上升二百丈,前進三百丈;
右旋三圈,下沉二百丈,前進三百丈;
左旋三圈,上升二百丈,前進三百丈;
右旋三圈,下沉三百丈,前進三百丈;
左旋三圈,上升二百丈,前進三百丈;
右旋三圈,下沉四百丈,前進三百丈;
左旋三圈,上升二百丈,前進三百丈;
右旋三圈,下沉五百丈,前進三百丈;
左旋三圈,上升二百長,前進三百丈;
右旋三圈,下沉六百丈,前進三百丈;
…………
左旋三圈,上升二百長,前進三百丈;
右旋三圈,下降一萬一千二百丈,前進三百丈。
“原來如此!”海竹葉發現玄機,竊樂不已,自忖度,“漠毒王的陰風有規律可尋,沙熾窟的位置是可以測算的!”原來,海竹葉雙目緊閉,於風窩中,感受自己身體變化的方位,默默記下去往沙熾窟的路徑。“這處變了,不再前進,只在沉落!”海竹葉在心裡計算著。“沉落五萬六千一百丈。這裡便是其毒窟?”他終於落定止住,自總結:“左旋一百一十一次,共三百三十三圈;右旋一百一十一次,亦計三百三十三圈。前進六萬六千六百丈,上升兩萬兩千兩百丈,下沉六十三萬二千七百丈,而後直降五萬六千一百丈,則,共計下沉六十六萬六千六百丈,至此刻方定!此謂,沙熾窟在我入風窩處前方六萬六千六百丈、地下六十六萬六千六百丈處!”海竹葉內中欣喜,探清妖窟所在而不露聲色。
落地平穩後,海竹葉閉目不動,任由擺佈。他感受著自己被置於某物之上,自思量:“我所躺之處,並非神丈溫曾提及之潭水。其物堅硬而冰冷透骨,倒像是冷巖、冰棺、玉榻之類!難不成他漠毒王欲將本仙君冰凍保鮮、擇日再食?”正胡思亂想間,忽聽見聲音:“王上令已下!但請準備!”海竹葉又揣摩:“此聲清甜細膩,妙音柔婉,應是青春女子,而不像神丈溫所提半老徐娘晴姨。看來,這沙熾窟的妖精不止一二!”那聲音離開後,海竹葉感到先有兩隻手解取卷籤,而後有無數只細手為自己寬衣解帶,來回摩挲,這讓海竹葉極度不適。他覺得自己受到非禮、受到莫大的侮辱,容忍不得,他猛睜二目,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起,飛懸在半空。卻說這一舉動,嚇呆了眼前的小蜈蚣精。說那小蜈蚣精通身青金色,個頭細高,千手空舉,尾巴翹起,眨巴眼睛,張口結舌,驚愕不知所措。海竹葉聲色俱厲,吼問道:“妖孽!安敢對本仙君動手動腳、輕薄無禮?”說話間,海竹葉早現出戰鬥裝扮,明晃晃、金燦燦,身披金鱗甲,頭戴金鱗盔,腳踏金鱗靴,威武臨風,俊美瀟灑。他斜目略視四周,池畔皆寒冰,池水生冷煙。怔神的小蜈蚣精這才緩過勁兒來,千手齊發,發出嘶鳴,“嚯嚯”向海竹葉襲來。海竹葉冷笑道:“小妖不自量力,欲與本仙君過招?看法!”他輕輕一彈指,使出監靈術,稍稍一點,口中默唸:“疾疾監靈律!定!”便見小蜈蚣精被定在寒冰之上,再想掙扎,徒勞無功。
海竹葉打量小蜈蚣精,嚴肅道:“小妖!你肢體動彈不得,嘴巴卻能言語。我問你答,若有半字不實,本仙君定不饒你!”“仙……仙君請問!”小蜈蚣精回答,聲音顫抖、稚嫩而膽怯。海竹葉半隱金鱗甲,輕拂髮絲,坐到一旁冰玉凳上,翹起一隻腳搭在凳沿上,說道:“小妖!且先自報家門!”“沙熾窟冷……冷煙池侍者,小蜈童。”小蜈蚣精答道。“小蜈童!你好大膽,敢解本仙君衣帶,是何意圖,從實招來!”海竹葉厲聲問道。小蜈童怯怯作答:“將仙君置於冷煙池水中,洗淨汙濁。”“洗淨之後,待作何用?”海竹葉再問。小蜈童再答:“送去庖屋,交給白眼狼。”“白眼狼?”海竹葉聽罷,又笑又疑道,“那是怎樣一個妖孽?”“白眼狼是我沙熾窟庖廚。”小蜈童作答,“他會為你噴灑香水,佈置香花瓣,擺好裝入食盤,推進膳堂,等待王上享用。”海竹葉且聽且氣且又笑,搖頭無奈再問:“王上是何種妖孽?”小蜈童突然兩眼放光,回答:“王上正是威震三界的漠毒王!”海竹葉略點頭,冷笑道:“依本仙君看來,是惡滿三界的漠毒王!”而後,他又盯著小蜈童,問道:“你有多少看家本領?”“專於這冷煙池司管,清洗王上的食材。整個沙熾窟,皆言小蜈童剝洗最乾淨!”小蜈蚣精說到這裡,得意洋洋,語調中帶著驕傲,眼神裡透著自豪。海竹葉見狀,沒忍住,笑出聲來,追問:“身為妖家,你就沒個過硬的妖術?”小蜈童略想一想,答道:“千手抓撓!”海竹葉更笑道:“便是方才那一通?”且說,他揮動雙臂,學起小蜈童方才襲擊自己時的模樣。小蜈童卻嚴肅作答:“那正是我小蜈童的絕招!”海竹葉拍掌大笑,繼續問:“果真沒有別的高深法術?”小蜈童思量幾時,反問:“難道這些,尚不夠高深?”海竹葉笑搖頭,又問:“那,白眼狼有何本事?”“全沙熾窟飯食皆由白眼狼烹煮。小蜈童最愛沙筍飛蚊。”言到此處,小蜈蚣精流下口水。海竹葉見狀,再忍俊不禁,問道:“可還有別的妖術?痛快些!”小蜈童嘆道:“從前,白眼狼有利牙鋒爪,然而後來……唉!現在他只擅庖廚。”海竹葉微點頭,知其中必有緣故,又發問:“沙熾窟究竟藏著多少妖孽?”“王上、拋書、晴姨、白眼狼、小蜈童,正是沙熾窟全員。”小蜈蚣精細細作答。海竹葉訝異問道:“只有這些?”小蜈童答:“只有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