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見柳鎮年心中已決,晏溫又有了這等和稀泥的說法,再辯料也無益,便異口同聲地回答:“吾等從晏副相之議。”
柳鎮年當即在文書上籤了字,交付兩個太監手裡,由他們呈遞太子。
介文武此刻只挺起肚子、揚起脖子,得意洋洋地瞅著太子,見後者愣了會兒神,急忙‘哦’一聲,接過文書,把鈐印取出,舉在半空中說道:“諸位還有沒有異議?”
階下跪如山倒,齊聲喊道:“臣等俱服公論。”
太子遂將印章重重地壓了下去。
會議散後,太子親自把文書送到柳鎮年手上,這基本上是近年的慣例,太是稀鬆平常了。柳鎮年聽他讚了幾句‘丞相公忠體國’、‘柳公掌政辛苦’的違心話,便連禮讓都未行一下,直接伸手去拿。
“慢!”晏溫在身後拍了下柳鎮年粗壯的手臂,“此奏合當太子去送。”他笑道。
柳鎮年不解他到底何意,雙手就不情不願地往前移。
太子雙眉略一抽動,迭聲拒絕道:“這是哪裡的話!凡事都是君相對談,本王怎敢違逆本朝法度!”
“非也。太子現為監國,威嚴也該適當的立起來。柳公身為社稷之臣,當為國家謀事,太子宜深知此理。”晏溫說罷,朝柳鎮年送了一個眼色。
“微臣焉敢違逆法度,只是殿下乃國之儲君,關係甚重,應當早日理事,以孚眾心。”柳鎮年這回手便利索了。
太子稍露喜色,連忙謝過了柳鎮年,拿著奏書上轎去了。
柳鎮年顯得心事重重,只與晏溫走到無人之處,方才相問。晏溫笑答:“此奏關乎新政成敗,若由您直交皇上,則陛下再無推辭的理由,只能當即就下旨意,就有危險。方今為務一個拖字訣,交給太子,父子之間,就可以處置自然,不必顧忌什麼了。皇上肯定是想等一等的,可一旦旨意批不不來,奉相的新政無法蓋棺定論,這樣急得只有他們。如果惹惱了陛下,收拾他們就是順理成章了。”
“怎麼收拾?”柳鎮年看他如此多謀,免不得要請教一番。
“卑職於新政沒有發言權,問奉相更為合適。”晏溫罷話說得儘量簡短,惜字如金。
“你呀,一貫就是這樣模稜兩可的作風!”柳鎮年無可奈何地苦笑了一聲。
太子在轎上急劇思索著,因為這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心裡越發不安了。他看著那燈籠掃到了遠處的東宮大門,便想:‘不如先問一問藍淵,免得中了柳黨的圈套……’
燈籠又照向了前方,卻忽聽啪地一聲響,太子探出頭來說:“片刻再去後苑,先回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