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煙散盡,海水回潮。今夜發生的一切都似乎是夢境一樣不復存在。森林還是那片森林,只是那夷平的大地不知道是哪位理髮師的傑作。如果沒有那些潮水沖刷的痕跡,還要土地中那腐敗的酸味,海恩甚至都快忘了這是他剛剛經歷了生死的戰場。
夜空漸漸放晴,星星點點的亮光像頑皮的孩童一樣從雲中歡快的蹦出來。美輪美奐的月色如薄紗一樣輕輕灑向大地。銀裝的世界有好像是晚秋的霜。海恩抬起頭感嘆今夜的魅力,心中一種感傷油然而生,那些剛剛逝去的生命要是看到這美麗的月色會說些什麼。他們會用什麼樣的語言來形容今晚的天空。這份憂傷從微涼的月光中流出,流進海恩的心裡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
很久都沒有見到過這樣慘狀的海恩心中有些羞愧,這次的任務其實他自己就能完成,根本沒有必要讓那些傭兵送命。如果自己最開始就釋放奧義的話,也許會有人被他的招式波及,但是損失或許會小很多。如果只是他自己揹負傷害隊友的罵名,卻能拯救那些生命的話,相信他也會去做。但是一切都已經晚了。
數十條人命已經隨風西去,幾天來那些還沒有認清的臉,那些還沒有記住的名字。都已經悄然西去,另一個世界的美麗不知道有沒有現實美好。這些人的屍骨還掩埋在淤積的泥土中,甚至有些人連屍骨都沒有留下。可能那些死去的傭兵最大的願望就是能讓他們說一句遺言。
寂寞的夜晚,靜悄悄的森林中只有海恩一個人孤單的身影。形單影隻說的就是這麼一回事。海恩有些疲憊,過度的盧特消耗讓他有些吃不消。他懶洋洋的靠在一塊大石頭後面。眼皮都開始打架了。
他雖然知道這個地方並不安全,可能還會受到使徒的襲擊,但是他管不了那麼多了。夢境是他現在唯一想去的地方,在哪裡他可能會暫時不去想那些死去的人。
無邊的黑暗中,海恩看到了唯一的一個光點,那是什麼。他費力的去追那個光點,他甚至能聽到他疲憊的身體發出氣喘的呼吸聲。近了近了,他終於看清那個光點。那是一顆果實,透過藍色冰晶包裹的果皮可以清楚看到裡面包裹著一個胚胎樣的生命,當海恩試圖觸碰那個果實的時候,那個胚胎樣的東西居然像人類心臟一樣跳動起來。發出女子清脆的笑聲:“快來找我啊,別忘了我和你的契約。”
海恩突然坐了起來,他被嚇出一身冷汗。他慌張的環顧四周,沒有什麼果實。有的只有月光。原來只是一個夢,一個熟悉的夢。這個夢自從七年前他就再也沒有做過了。那個聲音到底是什麼意思,‘契約’更是讓海恩摸不著頭腦。只是那個果實他似乎見過,卻又不知道在哪裡見過。自從十年前回到傭兵團之後他的記憶就變得有些模模糊糊的,甚至曾經一同活下來的十個人他都不能全部記起來。奇怪的是隻有艾爾特的事他卻記得清清楚楚。
海恩摸著頭,在他黝黑的頭髮下面有一道長長的疤痕,他不知道那是什麼時候受過的傷,只知道每當他努力回憶的時候,那個傷疤就會隱隱作痛。
正當海恩困惑的時候,森林中升起了白色的濃霧。安米爾地區的天氣總是這樣混亂,一會陰雨密佈,一會月光如洗,這會又是霧靄濛濛。白色的霧氣打在海恩臉上,冰爽爽的讓他有些清醒。還不知道雷恩巴爾的傷怎麼樣了。
想到這裡海恩有些擔心,一個傭兵失去一隻左臂,如同籃球運動員失去了投籃的手一樣。這份痛苦不知道會伴隨雷恩巴爾多久。
海恩找了找方向,準備往雷恩巴爾所在的位置前進。他剛走幾步去發現有些不對勁,他的身體放出藍色的熒光,在夜晚的森林中他像是螢火蟲一樣發著迷人的光。很快海恩就意識到問題,這個藍光是他身體裡的盧特在流失而發出的。這個霧有些問題。
‘難道是敵襲,但是為什麼我感覺不到任何盧特的反應。’海恩的感知能力不是最強大的型別,但是也算是中等水平。有人靠近他,他不至於一點都感覺不到。除非對手是一個隱藏盧特的高手,或者……
想到這裡海恩突然恍然大悟,這個霧阻斷了他的感知能力,並且他身體裡的盧特正在被這個霧氣吸收。海恩有些緊張,他左手握緊腰間的刀,警惕的觀察著周圍的動靜。在沒有感知能力的幫助下,他只能憑藉多年被老師訓練而得來的敏銳的聽力在判斷周圍的情況。
突然海恩腳下的土地像是巨人皸裂的面板一樣,裂出巨大溝壑,溝壑交錯縱橫。海恩沒有時間考慮自己剛剛經歷戰鬥的身體,只見他的身體以人類肉眼難以觀察的速度消失了,一瞬間他已經跑到一個相對平坦的地方。
只見從皸裂的地縫中伸出一隻巨大的石頭拳頭,這個拳頭是海恩拳頭五十倍大小。拳頭轟然向海恩襲來,海恩本能的想躲避,但是當他回身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道高聳入雲的石壁。可能是霧氣的原因海恩沒有留意自己的身後是這個涯壁。但是海恩可不記得他在這附近看到過懸崖。
海恩已經沒有躲避的空間了,他只能背水一戰,他的眼神變得堅毅有神,這種堅毅中夾帶著自信,他紮起弓步,右手握緊拳頭,一聲怒吼兩拳相撞其聲撼地。人類的肉體面對五十倍自己的石頭居然毫不畏懼。煙塵落定之後,只見滿地碎石。
“什麼人,不敢光明正大的報上名來嗎?何必鬼鬼祟祟的。”海恩質問道。戰場上雙方交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情報是最關鍵的問題。海恩不知道對手的能力,對手方位,甚至不知道對手的名字,這場仗海恩沒有勝算。
“哈哈,你這是怕了。小垃圾,真的不知道愛莎是怎麼死在你的手上的。”一個幽靈般的聲音從霧中傳來,這個聲音無疑就是阿比斯。海恩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只能看到白色的霧中兩隻放著猩紅色血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