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連鈞對賀蘭城而言,亦兄亦父,他對賀蘭城的關懷使得李修文有些動容,「你放心去吧,蘭城這孩子乖得很,即便是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我也不會虧待於他,只是你們到了朔州人多眼雜,你們行事可千萬不可跟在這裡一樣魯莽,萬事小心為上。」
劉媚魚留著虞青枝和賀連鈞在書院用了午飯,就連尚在上課的賀蘭城都被她喊了來,可沒想到賀蘭城一見賀連鈞和虞青枝,迅速垮了一張臉,轉身便要走。
「賀蘭城,你跑什麼?」李修文忙喊住了他,「你兄長和你嫂嫂今日特地為了你上山,你便是這麼個態度麼?我上山書院平素便是這樣教育你對待長輩的嗎?」
賀蘭城向來是無法無天慣了的,在外素有威名的賀連鈞他都不怕,可眼下他對著李修文卻乖覺的很,他乖乖的坐在了賀連鈞身側,可面上卻沒有絲毫笑意。
賀家舉家都要搬到朔州去,只留他自己在鹿鳴縣,昨夜賀連鈞已然跟他說過此事,只是賀蘭城並不接受罷了。
他端坐在飯桌前,目光直直的也不知看向何處,賀連鈞伸手想去摸摸他的頭,卻被他一個歪頭躲開。
李修文見此也有些無奈,生怕惹得賀蘭城傷心,他也只能溫了語氣,勸道,「蘭城,你兄長去朔州是有正事要辦,之所以把你留在鹿鳴縣是為了保障你的安全,你已經不是小孩了,想必你兄長在外忙些什麼你心中也清楚,他所謀之事多麼危險你肯定比我更清楚,前些日子你還同我說你要好好唸書,將來要用自己所學幫你兄長實現抱負,怎的這麼幾日便忘了麼?」
賀蘭城嘴唇緊抿,眼中淚光閃爍,顯然已經動搖了些許,卻怎麼都不肯開口。
賀連鈞嘆口氣,安慰賀蘭城,「蘭城,並非是我不帶你去朔州,要把你自己留在這裡,只是你剛到書院不久,課業好不容易有了進步,如今絕對不是你離開書院的時機,父親在世時常教導你我做事決不能半途而廢,你難道都忘了?」
提起賀顯,賀蘭城便多了幾分動容,甚至落了淚,他也不過才十餘歲,若賀顯和白鳳卿還在,他也正是父母膝前撒嬌的孩子,那場災禍,不僅使得兄妹三人無家可歸成了孤兒,更使得三人一夕之間迅速成長,賀連鈞一心要為賀家洗刷冤屈、報仇雪恨,賀婉月從前身子弱,也不忘操持家務、用繡品補貼家用,而賀蘭城雖說是三人中最小的,可他心中的仇恨並不比賀連鈞和賀婉月少半分,為賀家討回公道的決心也並不比二人少。
他淚水掛滿了臉,可終究是聽進去了賀連鈞所言,「哥哥你放心吧,我會好好聽話,會在書院好好學習,會聽山長和夫人的話,」
賀連鈞將他攬進了懷裡,語氣溫柔,「蘭城,這世上的所有事都有讓人難過之處,但同樣的,也有讓你歡愉之處,我們會有團圓之期,到那時,你我都會得償所願。」
第二日,賀家眾人的行李早已收拾好由兩輛馬車拉著先行出發,因著鹿鳴縣這宅子他們並不出售,帶不走的東西也就都留在了宅子裡,賀蘭城日常需要的,賀連鈞專門找了輛馬車,給他送上了山,往後他便住在書院,與其他弟子同吃同住。
幾人坐上了馬車,沿著官道一路往朔州城去。
他們臨時決定要去朔州,也未來得及在朔州城找合適的房子,好在宋馳在朔州城多年,不過兩日的時間,便給他們找到了距離宋府極近、價格又合適的房子,賀家眾人到時,便直接住了進去。
生怕他們身邊沒有下人伺候,宋馳將宋府的丫鬟婆子都派了去,幫著收拾新家,而他自己則在宋府設了宴,招待賀家眾人。
他早早地候在宋府門口,見賀家眾人下了車,他便迎了上去,賀連鈞為他一一介紹了眾人,說到賀婉月時,宋馳看著賀婉月和白鳳卿有七成相似的臉,不
自覺的紅了眼眶,「你就是婉月,你與你母親長得可真像,你母親年輕時,便是你這幅模樣。」
賀婉月與白鳳卿有七成相似,只是她的眉眼也有幾分賀顯的影子,看起來比白鳳卿更堅毅一些,十幾年過去,白鳳卿的模樣在她腦海中有些模糊不清了,她只記得白鳳卿並不是傳統的溫柔女子,白鳳卿出身武將世家,她的溫柔裡帶著剛強,就想雪山之巔的風,柔和又清冷。
眾人對著宋馳行了禮,宋馳一生無子,猛然見到這麼多晚輩,面上都是笑意,「快快快,快隨我進去,你們不必如此多禮,往後都跟著鈞兒叫我一聲叔父吧,到了我這,你們不必拘束。」
賀家兄妹和白小二平素吃得慣的都是京中口味,而姜家兄妹口味卻更清淡一些,神醫門雖不同佛家寺廟一般講究苦修,但飲食卻以清淡素食為主,宋馳特地吩咐宋府的廚娘,按照幾人不同的口味準備了晚飯,等到眾人落了座,見到宋馳準備好的一切,都有些驚喜。
「這廚娘在我府上許多年了,手藝比外頭酒樓裡的都要強一些,你們快嚐嚐,可還合口味?」
宋馳沒有說出口的是,這廚娘原本是在宮裡御膳房伺候的,後來家裡出了事,她記掛家中親人,便傾盡畢生積蓄換得了出宮的機會,後來陰差陽錯便到了宋府伺候,一直跟在他身邊,陪著他到朔州城來上任,一眨眼竟是二十餘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