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那是一個賣簪子的,那攤主身殘志堅斷了條腿,我買一些簪子照顧一下生意,人家也不容易,我後來把簪子送給幾個過路的小姑娘了,你沒有看到嗎?”
她明明記得,她在逛攤子的時候,閻宋和鄔揚站得老遠。他們不是在一起商討鬼域的事情,小閻王怎麼對她的一言一行這麼清楚?
果然,閻宋最是謹慎,就算在做著自己的事,也不忘監管她。她撇撇嘴。
“你這樣太招搖了,待在我身邊要謹言慎行和任何人保持距離,萬一有人渾水摸魚伺機下手,你就正中下懷了。”
閻宋看著她,那眼神要把她從頭到腳看個清楚,她感覺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正要開口說話,閻宋忽然抬手,掌心上流轉靈力。
面前正巧是賣銅鏡的,不看不知道。她拍拍自己的臉,銅鏡中出現一張削瘦的側臉,她摸著下巴刺刺的胡茬子,瞪著死魚一樣的眼珠子,心裡說不出的鬱悶。
“這樣才方便。”閻宋淡淡道。
小閻王把她變成男子就算了,還變得這麼難看。她手上施法搖身一變,這次幻化的模樣她才滿意。她甩開飄逸的衣袖,風流倜儻走在市左巷。
鄔揚和閻宋低聲交代著什麼,正當此時,紫陌注意到一個垂手而立的男子。他一個人站在拐角,看樣子不是賣東西的,因為他身前什麼也沒有,沒有攤子也沒有貨物。
要不是紫陌走進街巷的盡頭,也許根本不會注意到那人站在招牌的陰影裡……這個頭頂華冠的男子站在那裡,眼簾低垂。
紫陌又多看了兩眼,她似乎覺得此人有點熟悉。那人也看見了她,衝她擠出一絲浮誇而不失冷漠的笑容,這下她認出來了。
站著的那個人,一身標準的神官打扮。儘管過了五千年,他渾身的打扮絲毫沒變,甚至衣袍上勾絲的破洞也一絲不差。她一眼就認出眼前的這位神明,正是掌北方戰爭和平的袞木神官。
五千年前,兇祟殃及北方沙場,無數將士沒有死在保家衛國,白白喪命在兇祟手上,那時候她和九伶在西南化解兇祟,北方只有袞木一位神官。袞木一人力敵眾百兇祟。
入憐光山之前,從北方一線傳來訊息,兇祟覆滅之際,袞木神官不幸重傷神識散了大半,她還沒來得及去探望,就被送進了憐光山。
想到這,她走近袞木。
眼前的人抬眼看了看她,清澈的眼神裡留下幾分疑惑,很快又把目光收回去了,似乎根本不認識她一樣。
可是眼前這人分明就是當年的袞木神官,她不至於會認錯人,“袞木神官,近來可好?”
聽到這個稱呼,眼前的人面色一怔,忽然皺起眉頭道:“你在說什麼瘋話,我不是袞木,我就算是死了我也叫許安,我是許安。”
他的眼神忽然變得不耐煩,“我見你倒是有幾分面熟。我在找人,一名常穿流螢戰甲的女子,你見過沒有?沒看見的話就別擋我的道。”
脾氣還是沒變,說不上幾句話就開始暴躁,不過有些東西確實和幾千年前不一樣了。
那時的袞木馳騁北方分野,僅僅用了百年就從北方几十位神靈中脫穎而出,成為北方分野的主神。袞木常一身軟甲,就連換幻化出來的神冠也是十八種兵械組裝而成的,好不颯爽。
如今他站在市左巷的角落裡,垂身而立,目光中所向披靡的堅定也不見了,轉而化成一種看不到盡頭的惆悵和憂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