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無月開啟木盒,裡頭是一個做得十分精緻的狸奴戲梅荷包,上用銀線繡了平安二字,字跡疏瘦輕盈,顯然是她親手做的。
她伸手取出荷包,為阿赫雅系在腰間,聲音輕緩:“這是我做好送去開過光的,只是比不上旁人送的賀禮貴重……”
“無月一針一線繡制,還不算貴重?”阿赫雅略一挑眉,笑道,“這份心意,就是千倍百倍的金銀來換,我也不換呢。”
這深宮裡頭,財帛珍寶是最不值錢的,以林無月的身世,難道會送不出幾件好看無用的貴重賀禮?
這荷包針腳細密,也不知林無月沉心繡了多久,又如何費力氣送出宮去開光,這裡頭的情意,才真正令人動容。
阿赫雅抿了抿唇,掩下自己的觸動,與林無月對視一笑,才看向託著腮幫子的周沅沅,戲謔開口:“沅沅給我備了什麼禮?若是空著手來的,我可要把你趕出去了。”
周沅沅哼了一聲,昂起頭來,毫不客氣:“我來瓊枝殿吃你幾塊糕點,還要給買路錢啦?什麼賀禮,沒有沒有!”
她嘴上硬著,身後的宮女沉玉卻已經先一步背叛了,朝阿赫雅眨眼,又看向周沅沅的袖子。
阿赫雅瞭然,故作不滿:“真沒有?若沒有,我可就……”
“自己來取了!”她頓了頓,忽然發難,撲上去壓住周沅沅,指尖往袖子裡探去。
周沅沅尖叫了一聲,努力躲避著,還是被搜走了錦袋,氣得咬牙:“好哇!你個賴皮!”
阿赫雅將錦袋繞在指尖甩了甩,得意地哼笑:“本就是給我的東西,我先取了,算什麼賴皮?”
周沅沅頹唐地趴在榻上,剜了笑得噗噗的宮女沉玉一眼:“還笑,你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東西,回去就斷了你的話本,叫你無聊而死。”
沉玉連忙求饒,嘴角卻怎麼也壓不住:“主子饒了我吧,再不敢了。”
她們兩個鬥嘴,阿赫雅已經開啟了錦袋。
那是四個小小的玉人,用的是羊脂白玉,油潤有光,水頭極佳,顯然不是凡品。
只是雕琢的工藝……怎麼看怎麼笨拙粗糙。
阿赫雅取出其中一個玉人,輕輕摩挲,仔細觀察著玉人的五官,猶豫地開口:“這是……我?”
周沅沅臉有些紅,顯然對於自己的雕工有些拿不出手,碾了碾指尖:“哎呀,你湊合著看嘛。”
她貼到阿赫雅身邊,將玉人一一拿出來,擺放在案几上,一個個指過去:“你,我,無月姐姐,這個最矮的是小昭寧。還有……”
她翻開錦袋,從裡頭找出一串極小的瑪瑙串,掛在阿赫雅的玉人頭頂,笑嘻嘻道:“我還讓巧匠做了配飾,按著北戎的服飾做的,你就可以打扮自己的小玉人啦!”
阿赫雅如今身居大胥,身份敏感,有關北戎的所有事情,都可能落入有心人的眼裡,讓她成為眾矢之的。
周沅沅知道,阿赫雅是想家的,既然人身上不能穿著,那玉人身上,總可以做些功夫吧?
反正自己是帝師孫女,從來就是任性又不靠譜的,這點無關痛癢的小事,無人會挑剔指責。
周沅沅亮晶晶的眼睛望著阿赫雅,眉眼彎彎。
思鄉思鄉不可歸。
我不能解你的愁緒,可若這玉人能成為一份寄託,是不是,也能令你開心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