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已說到這個份上,淑妃就是有再多理由,也都被堵回了肚子裡。
她沉沉地望了阿赫雅一眼,半晌,扯著嘴角,緩緩站起身:“罷了,想來昭妃也是個不愛理事的性子,倒是本宮唐突。”
“萬壽節至,諸事繁多,既然禮也送了,賀也道了,本宮便不再叨擾昭妃了。”淑妃壓著眸底的森冷,瞥了抱琴一眼。
抱琴抖了抖,立即從地上起身,快步跟到淑妃身後,隨她離開。
直到回到椒蘭宮,淑妃臉上的假笑才漸漸淡下去。
她自顧自坐回榻上,捻起一個小盞,連眼角餘光也沒有落到抱琴身上,語氣發涼:“抱琴。”
只是淡淡喚了這麼一聲,就讓抱琴心尖發顫,猛然跪下。
抱琴壓著惶恐,連聲道:“奴婢知錯!奴婢不該因一時氣不過,給昭妃留了話柄……奴婢甘願領罰!”
淑妃置若未聞,指尖輕輕點著小盞,似是漫不經心。
椒蘭宮中一時死寂,連蟬鳴都消失得乾淨。
抱琴跪伏在地上,額角已經沁出冷汗,只能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
終於,淑妃開了口。
“瞧你,本宮何時說了什麼呢?”淑妃依舊是那副溫柔的老好人模樣,幽幽嘆了口氣,“只是抱琴啊,本宮身邊不留蠢人——你明白嗎?”
若不是看在抱琴跟了自己多年,在外人眼中,已經隱隱是自己的臉面了,尚且有幾分價值在,這樣畫蛇添足的辦壞了事奴才,不保也罷。
抱琴連忙抬起頭,擠出一個笑來表忠心:“奴婢省得,奴婢定日夜警醒,絕不再犯。”
她重重叩首,緊繃的肩膀鬆懈了下來。
淑妃輕笑了一聲,審視的目光從抱琴身上收回,語調緩慢:“萬壽節將至。”
她抬手,身上的銀絲繡鸞外衫在日光下泛著流水一般的溢彩。
“昭妃新封,按規制要添不少衣裳,還要趕陛下萬壽節的禮服。”淑妃定定地盯著那件外衫,看了許久,聲音像是含笑,又像是毒蛇吐信一般,“你受些累,多去織造處盯著……可別出了什麼差錯,嗯?”
抱琴深吸了一口氣,眼神中閃過狠厲,立即應聲:“是,奴婢明白。”
淑妃勾了勾唇,慢條斯理地放下指間的小盞。
噠。
瓊枝殿中,棋子落下,勝負已分。
周沅沅哀叫了一聲,把臉埋進臂彎間:“不成不成,我不跟無月下了,真是欺負人。”
這短短半個時辰,都輸了一二三四五……七局了!
昭寧靠著周沅沅,笑得身子都坐不穩了,被阿赫雅捏了一把臉。
“小鬼精,知道自己下不過無月姐姐不想丟臉,又想看棋,就哄著你沅沅姐姐來替你受過?”阿赫雅嗔道,“你當心下回再去浙水宮,沅沅拿你餵魚去。”
林無月收了棋盤,笑吟吟地望著三人,柔柔的聲音如清風撫過,叫人心頭平和:“好了,今日來可不是下棋的。”
她抬眼看向阿赫雅,微微抬手,身後的宮女輕雲便快步上前,給她遞上了一個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