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滄的身體晃了晃,當他清晰地看到那張熟悉的面孔之時,瞳孔急劇收縮,但是很快,他臉上震驚的表情反而消失,變的平靜下來,緩緩坐了下去,拿起酒壺,為自己斟滿酒,眼睛沒有離開韓漠的臉,一隻手卻已經端起酒盞,一飲而盡。
好半晌,鐵奎終於反應過來,上前兩步,恭敬道:“大將……韓……韓將軍!”
朝廷已經頒下旨意,名正言順地欽封韓滄為西北大將軍,那麼自然已經不能將韓漠當作西北大將軍去看待。
韓漠微微頷首,並沒有從絕影馬上下來,而是用一種很平淡的目光望向了主座上的韓滄,而韓滄的眼睛此時卻也正看著韓漠,兄弟二人四目相接,竟是初期一直地顯露出沒有絲毫掩飾的殺意。
万俟青看了韓滄一眼,上前兩步,指著韓漠沉聲道:“韓漠,你帶領風騎殺到此處,是想謀反作亂嗎?”
他自然清楚,如今自己已經是與韓玄道父子綁在一起,必須與韓滄共進退。
韓滄畢竟是朝廷欽封的大將軍,名正言順,他這句話怒喝出來,一來固然是責問韓漠,另一個原因也是提醒在場的眾將,西北軍如今的主子不是韓漠,而是韓滄。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這群將領之中或許有不少人對韓漠十分的敬畏,但是他們卻也清楚,既然朝廷已經頒旨,那麼他們只能聽從韓滄的命令,否則就是違抗軍令,完全可以以謀反之罪論處。
正因如此,有不少正準備上前向韓漠行禮的將領猶豫了起來,不好再上前。
韓漠帶人殺入王府,而且明顯已經使用武力殺死了不少護衛,這可是非同小可之事,如果韓滄指責韓漠率兵作亂,韓漠還真是難以辯駁的。
万俟青的職責,沒有讓韓漠的表情有絲毫的變化,他只是一隻手抖了抖馬韁,緩緩上前幾步,將領們見到韓漠的絕影馬向前,卻是紛紛閃避,為韓漠敞開路來。
駿馬已經靠近万俟青,万俟青看到韓漠那一雙寒意徹骨的眼眸子,竟是情不自禁後退一步,但是很快就意識到什麼,站直身子,與韓漠的目光對視著。
“記得你當初告訴我,是孔非出賣了本將和四千將士。”韓漠看著万俟青的眼睛,慢條斯理地道:“那時候本將心裡就很不高興……你一直在欺負本將的智商,想要以你的老資格來玩弄本將的智慧……本將沒有對你即刻發難,道理也很簡單……本將只是在思索著是誰教你這樣做,沒有想通之前,本將可以讓你繼續賣弄你的老資格……!”
韓漠的聲音很平靜,而所有人聽到這番話,都已經是豁然變色。
万俟青的身體開始抖動起來,他臉上那蒼老的肌膚已經抽搐起來,但是韓漠的聲音卻還是鑽入他的耳中:“在本將踏入這座都城之前,本將就想明白了很多的事情,當本將看到你出現在這裡的時候,就確定了本將諸多的猜測……!”他淡淡地看著万俟青,一字一句道:“你洩露本將與四千將士的行蹤,導致我們遇襲中伏……我來問你,你該不該死?”
万俟青看到韓漠那古怪的表情,他忽然感覺到什麼,轉身便要走,但是韓漠的手卻已經動了。
沒有人看清韓漠出手的一瞬間,所有人只見到一道影子劃過,隨即便看到韓漠手中的血銅棍如同毒蛇一樣直探而出。
万俟青雖然年過六旬,但是身為西北武將,他的身手並不像他的年紀那般老邁,轉身的速度依然不慢,當他看到韓漠眼中出現的那道凌厲寒光之時,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他雖然手中握著寒刀,但是卻根本不敢與韓漠交鋒,那種死亡逼近的感覺讓他第一時間選擇了轉身便走。
人性其實十分的奇怪,初生牛犢不畏死亡,反而是越接近死亡年限的老人對死亡有著極深的恐懼。
万俟青怕死。
但是怕死的人往往死的最快,事實再一次證明了這個道理。
万俟青尚未跑出兩步,他就感覺自己的背部一陣劇痛,幾乎是在一瞬之間,他就感覺到前胸處似乎有東西蹦出來,整個身體頓時就變的痠軟無力,想再向前奔出一步也是不能。
一種深入骨髓的痛楚感傳遍全身,他緩緩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胸口,只見到從自己的心臟處突出了一截子銅棍。
所有人都震驚無比地看到,韓漠手中的血銅棍已經在眨眼間便貫穿了万俟青的身體,自後背入,自前胸出。
韓漠依然騎在馬上,但是他握著血銅棍的手臂已經抬起,將半死不活的万俟青挑到半空中,然後猛力一摔銅棍,万俟青整個身體就直飛出去,“砰”的一聲,重重落在地上,正在韓滄那張白玉案几之前。
万俟青的身體抽搐著,想要掙扎著爬起來,但是拼命掙扎兩下,終是再也不能動彈。
“你知道會有這樣一天的!”韓漠淡淡道,似乎是在告訴万俟青,又似乎是向韓滄說話,但更像是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