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做些什麼?”
長寧轉過身,不再看那顆如玉的尖牙。
這顆黑蝰牙對他有足夠的誘惑,出現的時機更是恰到好處。大戰剛過,若是給他一些時間閉關煉化,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摸到地境四步的大門。
但是他不相信世上真會有這種平白無故送上門的好處。
剛經歷過一場精心的算計,從生死邊緣逃離出來,長寧對於這種表面上的巧合已經習慣性產生了足夠的戒備。在他的境界足夠高之前,自己的道心越是被外物牽引,便越是危險。這個道理也是他剛剛才悟出來的。
長寧相信鹿鳴不會害他,但是自家師姐那種明顯從小被保護得過分所造就的性子有時候確實會無意中忽略掉眼前事物所潛藏的陰暗面。有些事情他也必須自己弄清楚,才可以下決斷。若是心中尚存芥蒂,他寧可之後付出更多的時間來錘鍊己身,也不願意在自己的修行之路上埋下任何不安定的因素。
面對長寧的疑問,樂遠京並沒有顯出那種虛偽的客套:“樂家一直做的是馬匹的買賣。看馬如同看人。這六個字說出來不敬,但想來仙師定然不會怪罪。”看到長寧點點頭,樂遠京繼續說:“樂家和馬幫頗有些淵源,先前天下論的某些細節也有耳聞……”
長寧瞭然。
馬幫弟子陰謀暗殺反被入門不久的自己反殺一事,在長寧來講自然只是前行路上的磨刀石,但是這不妨礙有人開始關注這個先前一直岌岌無名的劍冢年輕弟子。縱然無法打探到長寧的背景來歷,但是修行不久便連破兩步這種進境,還有突兀遇襲,生死戰之中便能直接一對三反殺這種戰績,哪怕考慮到劍冢本身道法的兇名,也足夠令人側目。
樂家做馬匹生意,與馬幫若是有什麼過從甚密之處,實在是合理得不得了。天下論上,馬幫一行人身上發生瞭如此慘重的損失,有隻鱗半爪的訊息走漏到樂家耳朵裡米娜,也不算意外。
回想起當時的那一戰,長寧緩緩吐出一口氣。他相信自己的殺伐決斷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但這不代表親手斬落三條鮮活性命於他而言就沒有任何心理壓力。在別人看來,這是劍冢弟子理所當然的果決,但是長寧其實並不樂在其中。
不過現在不是回想這個的時候。長寧默唸無定寺心經,揮去當時的場景給自己帶來的不適感,然後問道:“樂公子是想借我的劍?”
長寧說得是“我”字而不是“劍冢”,這是他從樂遠京的話中聽出來的意思。一個小家族不可能抱得動劍冢這條大腿,甚至也沒有足夠的實力去請動已經名動一方的高境界修行者。通常的做法便是如同樂家這樣,遍尋剛剛嶄露頭角卻缺乏足夠啟動資源的低境界修道者,然後壓上賭注。若是一朝名動天下知,家族自然可以受其蔭庇,當然,若是看走了眼,那麼至少還能搏一個千金買骨的美名。
樂遠京坦然看著長寧的雙眼回答:“樂家早年間機緣巧合之下得到過一匹良駒,品級之高,前所未見。此駒被馬幫一位前輩相中,購置回去賞給自家晚輩充作坐騎。後來那位前輩對於樂家也多有照拂,每隔幾年便總會有采買馬匹的訂單送來。然而天下論之後,馬幫逢此變故,內部似乎出了些事情,而那位照拂馬幫的前輩也在這次變故中身亡……樂家自己的力量有限,無論是想要報答那位前輩的照拂之恩,還是要在接下來的明爭暗鬥中存活下來,都需要一個強大的靠山。”
“所以你們認為,在馬幫變故之中出現過的我,可以做這個靠山?”
樂遠京摸摸鼻子,然後彷彿鼓起勇氣一般說道:“任何一樁事情中,某個名字的出現都不會沒有任何意義。樂家沒有從馬幫處得到更多的資訊,實際上,除了您的名字以外,馬幫便再沒有洩露出來任何多餘的事情。所以,樂家願意相信,長寧這兩個字,就是馬幫這場變故最大的意義。”
“這種猜測實在沒有什麼說服力。”
“樂某願意相信便已經足夠。”
“其實我的價值並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高。”長寧並不是謙虛,他的的確確是這麼認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