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糧鋪雖不是高家的重要產業,卻也不是能讓人小覷的。即便不能跟酒坊的收益相提並論,可每年也能讓家裡多上不少進項。
何況他爹並未把這些糧鋪看在眼裡,一直以來都是家裡的幾個管家在經營,他幾乎不曾過問。若是得了糧鋪,那自己便有絕對的話語權,那些個掌櫃的哪一個不會對自己唯命是從?根本就不必像是在酒坊那樣,就算見到一個釀酒學徒他也要客氣的給著笑臉。
那感覺,別提有多累了。
他早就想把那些糧鋪弄到自己手裡,可他的親生母親不僅沒有開口幫他說話,甚至還把這夢寐以求的東西送到了他大哥手上。
如果這些東西是他大哥搶去的也就罷了,但氣人的是高禹行對這些東西根本就沒一點兒興趣。
他不止一次的在自己面前抱怨照看鋪子太累,那埋怨的語氣在自己看來無疑不是在炫耀。
放著自己的親生兒子不管,卻去寵溺別人的兒子,這不管怎麼看都是不合理的。
高禹勝一度以為,他大哥才是孃親的親生兒子,而他……只不過是從別人家抱養來的。
若不然為何都是高家兒子,得到的待遇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雖然孃親早就告訴過他,她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他好,她對高禹行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為了把大哥養成一個只會吃喝玩樂的廢物,她的心永遠都在自己身上,時刻都是在為自己著想。
高禹勝自然懂得捧殺的道理,可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他不管怎麼努力的說服自己,都難以讓自己的心裡保持平衡。
他羨慕,羨慕大哥能夠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他嫉妒,嫉妒大哥能夠不費吹灰之力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他鄙夷,鄙夷大哥這輩子再沒有其他可能,只能乖乖的當一個廢物;他期待,期待著高家被自己接手,而他的大哥終究會被自己掃地出門。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大哥會永遠的被爹孃寵愛下去,直到他們百年……可哪曾想,突然有一天爹會親自把大哥趕出門去。
這可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寶貝兒子,捧在手裡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一天恨不得關心他幾次,不管他在外面怎麼興風作浪他都無限包容,甚至還不止一次的替他處理那些爛攤子。
這樣的爹……怎麼就會捨得把大哥趕出去?
當他知道這其中有自己孃親參與之時便心下了然,他爹即便是再怎麼疼兒子,也經受不住這枕頭風。
孃親在等的就是這樣的機會,好不容易時機到來,她才不會放過。
她一直用的都是捧殺的手段,從未在爹面前說過大哥一句不是,就算爹日後追究起來,也怨不得她的頭上。
本以為大哥被趕出門去,自己在家中的待遇會好上一些,可沒想到不僅沒有好轉的跡象,甚至比以往還要過分許多。
高忠自從把高禹行趕出門去,就像受了什麼刺激般,沒日沒夜的鑽在酒窖中,幾個月都不曾出來。
如果真是這樣也就罷了,但他不僅折磨著他自己,就連高禹勝這僅剩的一個兒子都不放過。
他自己不回家,也不讓高禹勝回家,一邊讓高禹勝給那些釀酒師父打下手,一邊又給他佈置一堆功課,時不時的考他一下,最後甚至還要讓他獨自釀出酒來。
那段時間可真是苦煞了高禹勝,他真是連想死的心情都有了,家回不去,覺睡不飽,飯吃不好,每日除了釀酒還是釀酒,真不知道那樣活著有什麼意思。
他真怕哪天撐不下去,瞞著爹孃就離家出走,索性他的理智一直不停的提醒著他“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終於……被他給撐了下來。
或許是因為他完成了高忠的任務,或許是他因為達到了高忠的期望,又或許是因為高家再無繼承人可選,反正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高忠對高禹勝的態度要比往常柔和許多。
高禹勝終於等來了孃親口中說的時機,高忠已然已經把他當做了繼承人來培養,高家早晚會落在他的手裡。
他本以為自己終於就要熬出頭,這麼多年的辛苦沒有白費,而他那不成器的大哥終究會過著窮困潦倒的日子。
閒下心來,他終於有機會去打探一番高禹行的情況。
一番打聽過後,高禹勝整個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