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尚法卻不盡於法,講究的是律設大法,理順人情,法律必須為社會生活中的種種倫理道德服務,後人則是一切以法律條文為尊,把法律專家們設定出來的法律條文奉為上帝設下的圭臬一般,神聖不可動搖,這跟把人類自己打造出來的超級電腦奉為最高主宰是同樣的道理。信人不如信文字條律。
可惜王崇古和李志鵬完全想歪了,方法也用錯了,王崇古雖然不知道李志鵬的伎倆,但內心未必不希望李志鵬鬧事,他對況且的遵從雖然是真心實意,但潛意識裡也難免對這位年輕的欽差大人指揮他,心懷不滿。
蓋文虎不時派僕人到前面去打探訊息,唯恐李志鵬帶人衝進來,他還是不大相信況且這些沒經歷過實戰的新兵能是邊軍這等百戰精師的對手,不過僕人不時回來報告,孫虎他們不僅頂住了邊軍的壓力,而且還咄咄逼人,李志鵬沒敢馬上動手。
蓋文虎心懸著,現在放下了一半。
沒敢馬上動手,那就是說還是有動手的可能。
只要兇狠的邊軍衝進來,把他們包圍住,他們就成了對方手上的人質,這就是官軍鼓譟的模式。
你要是說人家是綁票,那是不會承認的,畢竟人家沒要挾你,也沒綁你,更沒要贖金,只是跟你理論,表達自己合理或者不合理的訴求。
崔中勇卻是發狠了:“不行,屍體不能還給他們,動輒就鼓譟甚至譁變,長此以往,會愈發囂張,這還是朝廷的邊軍嗎?”
曹德麟雖然不同意他的說法,卻也道:“的確,他們越是鬧,越是不能遷就他們,說不定這裡面有什麼貓膩。”
“可是他們要是衝進來怎麼辦啊?”一個大理寺的郎中有些不堅定了。
“誰敢說還給他們兩具屍體,他們就一定會撤走?”曹德麟氣勢洶洶地問道。
那位郎中怫然不悅,心道:對手在外面呢,有本事衝著鬧事的邊軍使去,跟我發什麼狠啊。
兵部的兩位郎中鼻子都氣歪了,邊軍也是他們的部下,兵部就是後世的軍部,掌控一切軍權的調配和使用,除了皇上的御用部隊錦衣衛和禁衛軍。
這些孫子平時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這回居然有臉鬧起來,他們還要臉嗎?
“這些孫子最怕的不就是兵部的嗎?兩位大人,我看你們只要一走出去,他們立馬就慫了。”鴻臚寺的郎中笑道。
兩位兵部的郎中差點氣死,這都什麼節骨眼了,還開這種無聊的玩笑。
平時這幫孫子的確是最怕兵部官員,比家養的狗還乖順,可是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他們已經紅眼了,變成狼了,哪裡還能認清誰是主人啊。
“郎大人莫開玩笑了。”曹德麟也是苦笑道。
這位鴻臚寺的郎中叫郎顯廷,失蹤的富大人就是他的同僚,不過說是同僚,平時卻來往甚少。
“在下不是開玩笑,只是知道兵最怕管,管他們的不就是兵部嗎?他們就算鼓譟譁變,最後不還是得要求兵部替他們做主嗎?他們總不成敢造反吧?”郎顯廷認真道。
“現在可不好說,在他們的要求沒有得到滿足前,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假設他們是叛軍也不為過。”蓋文虎道。
“那咱們怎麼辦?一直在這裡躲著也不是事啊?”工部許郎中急躁道。
“先看看吧,等欽差大人回來就有辦法了。”曹德麟嘆氣道。
現在他們也都服氣況且了,若不是況且有先見之明,提前把驛館保護起來,對周圍的街區實行戒嚴,邊軍可能早就衝進來了,此刻他們已經是人家手中待宰的羔羊,那樣的話後果真就不堪設想了。
這些人都從最開始的藐視況且然後到慢慢捏著鼻子順從,再到對況且有了新的認識,轉而覺得況且還是有點本事的,到現在則是真心信服了。
贏得人心從來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