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後聯絡起來想了一下,邏輯真的很通順,心裡不由嚇一跳,說:“萬一我沒來這裡,或者來了卻沒有碰見她,可要怎麼辦好?”
殷三郎說:“那也不用擔心,這裡面也不全都是瘋子,就算你不來,到時候也總有辦法能把訊息送出去,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把你送出去。你出不去,一切都白搭。”
他這樣說,我立刻就想起當初被沈建慶從常坤手裡借調過來的嗅覺特別好的法醫助理小趙,她把這裡面的情況都錄下來,出去時遞送給了吳沙。這應該就是殷三郎所說的“辦法”。
他們抓住一切機會行事,半點不能錯過。
殷三郎的底氣,又讓我把懸著的心往下放了放。
然後我們抓緊時間討論密碼的事情,他認為就算修弋曾把密碼告訴我,也一定不是直接告訴密碼數字,很可能只是給了某種提示性的東西,因為這是修家最慣常的做法。
首先,密碼肯定是一組數字,五位或六位,七位或八位,九位或十位,都有可能;其次,肯定是修家人比較在意的一串數字,但不會是他們族人中誰的生日這麼簡單;第三,他肯定把生門和死門密碼的線索都留在他最在乎或者跟他關係最密切的人的生活細節裡。
他一說到“生活細節”四個字,我立刻想到圍棋,之前研究夏東屹那幅真跡時我們有想過密碼會不會是用圍棋棋譜來示意的,格子是棋盤,實心的圈表示黑子,空心的圈表示白子,很適合用來做密碼提示。
殷三郎擰著眉毛沉思,然後搖頭:“我覺得不是,沒聽說過修弋平常喜歡下圍棋。況且那扇墓門存在幾千年了,它從一開始就只是個密碼輸入盤而已,跟圍棋沒有任何關係,修家族長換了幾十代,也不是每個都懂棋或愛下棋,所以你說的這個意思很勉強。”
我感覺到一陣冰涼的失望,原來我們都想錯了,白廢那麼多力氣。
我其實沒怎麼弄明白殷三郎剛才說的那些話,問他能不能舉幾個修家設密碼和留線索的例子,讓我可以把思維發散開去想。
殷三郎說:“修家是機關訊息的世家,在很多東西的設計上都會有密碼或者特定的拆解方式,他們曾把這種線索留在家信裡、詩裡或者畫裡,以便自己家人或者後代循著線索找回丟失的密碼。殷家和修家是世代姻親,很多方面互通,我曾拆解過修弋製做的一隻無痕匣,用的不是密碼,而是星象定位,而開啟的線索隱藏在殷老太爺生日時修弋寫的一幅書法作品的筆鋒裡,另外把那幅字送出時說了句祝壽的話是提醒的意思,要幾樣聯合起來才能破解,非常巧妙。”
也就是說,就算殷弋在長生殿的時候曾把墓門的密碼都告訴我了,也一定不是直接的,他可能是教我背了一首詩,或者教我認了幾個字,或者教我畫了一幅畫,也可能是給我講了個什麼故事,線索就在裡面,需要再對照別的什麼東西才能破解出真正的密碼。
真是有夠精密的。
殷三郎說:“1937年大屠殺,修弋為了救大家,沒能從裡面出來,如果他曾把密碼線索留給你的話,肯定是在那之前,那時你還是個小孩子,他不可能弄很複雜的東西,所以我想,應該是小孩會感興趣又能輕易記住的內容,比如某個遊戲的規則、詩歌、兒歌、古詩、簡筆畫之類的。你到龜背崖的老宅以後,著力往這方面回憶,看有沒有跟門或者跟數字有關係的細節。”
我喃喃自語說:“小海倒是提起過兩次,她小的時候,她爸經常編些奇怪的兒歌給她聽。”
殷三郎眼神一厲,問我在唸叨什麼。
我被他的表情嚇了一跳,怔怔地抬臉看他,把剛才唸叨的話重複了一遍,然後跟他解釋了一下小海和修叔叔和我的關係。
他聽著,凜冽的目光突然溫柔起來,語氣也比之前柔和了很多,問我:“小海現在跟你在一起?”
我茫茫然點頭,心想聽他的口氣怎麼好像跟小海很熟似的。
他笑了笑,眉宇間有種蒼海滄田的況味,沉默了好一會才說:“這幾年沒辦法出去,挺擔心她的,真沒想到,你們兩個倒遇上了,合該命裡註定。”
我還是茫茫然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