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些符號,就是數字。
專家的猜測是對的,每個符號代表一個數字,用來標識墓葬石棺的序列號碼,只因為它們不像我們平常習慣的那樣是從零到九為止,再加上沒有參照物,所以研究中心的人最終沒能研究出結果。
如果說那些符號是某種特定密碼的話,那麼,解開密碼的金鑰一定就在我和小海身上。
但因為就算馬上把符號對應數字的方式破解出來也好像也沒有什麼太大的用處,既不能幫助我找到北排溝也不能把調查往前推進一步,所以我就不那麼著急,先扔到一邊再看其它材料,眼下最著急的是找到有關北排溝或者蘇墨森他們在別的什麼地方設的備用培殖室的線索,救喬蘭香的性命要緊,真要眼睜睜看她一點點爛死的話,我想我會瘋的。
可是沒有,哪裡都沒有。
我整夜沒睡,從各種材料裡抬頭往窗外看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外面大雨傾盆,我站起身,頭暈目眩,差點直接栽倒,撐著桌子穩了好一會才慢慢恢復過來,心想這天,真是要命,一天晴一天雨,一天大熱一天又大涼,亂死了,經常鬧得我弄不清楚季節。
古人常說,四時不正,天下就要大亂。
我雖不迷信,但就眼下的狀況想想,多少都覺有些不祥,總覺得要出事,而且還是天崩地裂的大事。
喬蘭香坐在門邊看外面一片白茫茫雨簾,粗大的雨點砸在水泥地面上,聽聲音真疼。她看雨看得入神,側面看去臉上恍惚有點笑意,好像是在回憶從前某些美好往事般沉醉,我從她身後經過她都沒反應。
我胡亂吃了點東西,然後泡杯茶搬把椅子坐到喬蘭香旁邊,問她今天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吃過藥,有沒有吃過飯。她扭過臉來朝我笑笑,那笑容看上去真的可怕極了,半邊臉已經爛光,露出白慘慘的牙根。我想起喪屍系列的電影,她是個活生生的喪屍,有思想有感情有意識還有疼痛的感覺,我找不出合適的語言來形容這樣的人間慘劇。
她又轉過臉去看雨,突然問我能不能幫她一個忙。我聽這語氣不對,心裡一陣悲傷,意識到她這是要給自己安排後事交待遺言了。
果然。
她帶著笑,平聲靜氣地說:“這兩天還好受,藥能壓得住疼,但起效的時間越來越短,估計再過兩天就壓不住了。這陣子在你家,我想了很多,覺得這麼耗下去也沒意思,還拖累你們,所以不如就這樣吧。給我找點藥行嗎?敵敵畏、百草枯、安眠藥什麼的,管用就行,我不怕死得難看,反正再怎麼難看也不可能比爛死更難看。拿了藥,開車送我到個沒人的地方,我自己了結就行,不給你們添麻煩。”
我兩隻手不受控制抖起來,一口沒喝的茶潑到了外面,濺在手上,一點感覺都沒有。
喬蘭香還在往下說,問我能不能給她置辦身衣服,不用太貴的,穿在身上得體就行。她說她是老思想,迷信得很,怕穿得太寒酸,去了地府要被小鬼們看不起。
我強忍著眼淚大口喘著氣把她打斷,叫她別說了。
我真的聽不下去。
我站起身,踉蹌著往樓上走,一邊走一邊說:“你等著,耐心點等著,我會找到辦法救你的,不吃不喝不睡我也得給你找出辦法來。”
我回到書房,站在被我翻得一塌糊塗的書桌前深呼吸,告訴自己說不能亂掉方寸,不能亂,千萬不能亂,要冷靜下來,仔細想想到底什麼方面的材料裡會有線索。
毫無疑問,在三十年代前那個叫“娏”的研究機構裡,以及後來流落到陳家塢的後續部分中,陳伯伯負責藥草方面的事務,培育、種植、研究藥性等等都是他的工作,如果能多瞭解一點他的生活和人際交往也許就能有線索。
可是我們最近這段調查到來的內容裡,完全沒有陳伯伯的影子,我知道他去世很多年了,可像他這樣有用的人,就算去世,也該留下點什麼來才對啊,為什麼就沒有?
我嘩啦嘩啦翻動桌上的材料,心裡有股巨大的氣無處發洩,憋得心疼,渾身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