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的光芒從城堡花園虛假的穹頂向下,在這個晦暗的第四十千年末期,人類帝國和人類文明絕望的時代,龐大華麗的宮殿卻在無數苦痛中建立,享受那和真正恆星別無二致的光芒,品嚐那獨屬於金字塔頂端的奢侈,即單獨屬於這個宮殿,獨屬於這個男人的花園。
花花草草,土壤肥料,氧氣淡水,那些草木,山河,都比巢都數萬人的生命甚要寶貴,因為這裡的一切都需要無數從虛空特供的,富饒世界的資源。
這裡的花草所吸收的東西是巢都普通人不敢想的奢侈,一間足夠好的花園也能代表著這裡主人的富饒,就如同許多領主以食物代表權利和地位,這間花園也是其主人向其他心懷不軌之徒展示力量的基礎。
只是他如今的統治已經不再穩定,於那綠色的草地和修剪漂亮的花園裡的君主亦然不再閒庭信步,其身上淡金色長袍在草地拖出一條痕跡,他的金髮撒在自己的披風上,這位貴族手持權杖,卻憂心忡忡看著獨屬於他花園的天頂。
“什麼領主!我甚沒有真正的太陽!看看,看看!”他用自己鑲嵌珠寶的權杖像釘頭錘似的砸著地面那些價值連城的藤蔓,荊棘,花朵,把那漂亮的小花園砸的稀巴爛,泥土染上那鍍金的權杖,爬上最耀眼的,頂尖的紅寶石。
“哈,哈!”他癲狂似的暴怒,這位領主的臉頰也被汙泥染上,直到一位藍袍老人走入花園,在那透明的花園玻璃門被他手中的樸素青銅法杖敲開,用蒼老的聲音說著。
“班德,我的孩子,你陷入恐懼了,為什麼?因為領地收入降低,還是因為那些花草惹你惱怒了?”
那位中年人停下自己的動作,和這位老人相比,他就像個孩子發洩自己的脾氣,這位被叫做塔爾的貴族,準確來說,行商浪人,即分裂潘吉亞星區的罪孽之人停下自己的動作,喘息粗氣向自己的父親說著。
“爹!”他小跑著鑽入老人懷裡,用一種讓人噁心的膩歪語氣說著。“是艾蘭拜爾,那個泥種,那個野蠻人,帶著他的艦隊來了!失敗了,都失敗了,那些沒有骨氣的東西,他們那些噁心的東西!”他有點胡言亂語,但是還能分析出他們的關係。
這很奇怪,因為準確來說,班德爾塔已經260歲了,他的父親怎麼樣也接近三百歲,這樣年級的人類實際上大部分已經超過所謂家庭血脈關係束縛,或者。
他們在這樣的年紀下,開始變得只關注下一代或者下下下代的事情,可班德塔爾至今沒有娶妻,他的父親也從來不催促這件事,就像那些貴族所最重視的血脈甚至沒有他們之間的撒嬌來的重要。
這個病態,噁心,扭曲的關係卻帶著帝國貴族之間為數不多的溫情,老人坐在草地上愛撫著自己孩子的頭髮,縱然他軀體已經乾枯,頭髮也變成雪白的顏色,還是語重心長的說著。
“失敗成功,相輔相成,它們不會永遠,當你向一個人灌輸一個概念,那個人內心不管贊不贊同,都會產生一種相反的力量,只是每次積攢的或多或少。”
“在千億萬人之前的君主必然積攢大量的反力,這個是歷史的必然,再偉大的帝王也會因為這樣的力量崩潰,因為陰陽調和,此乃命運,不管是千古一帝,還是萬古。”
班德塔爾抱怨起來。“我怎麼不能做永遠的帝王,看吶,這個糟糕的地方因為我可以和這個星區最強大的軍團互相角力,看吶,這個沒有恆星閃耀的地方可以把那些被太陽照耀的富裕世界吸的乾乾淨淨,看吶,就算是偉大的大審判官也得讓我三分哩!”
“那裡有什麼反,我只看到那些平時對於我畢恭畢敬之人突然發瘋了,那個泥腿子,那個年輕人,那個,賤人,什麼太陽領主,他定然有什麼洗腦妖術!”
他像個對父親撒嬌的孩子,而他的父親也語重心長的說。“伱是我最自滿的孩子,你成就了你哥哥們沒有的偉大,僅僅是用自己的身份就憑空創造了偉大的行商王朝,可你的用人之道註定不會長遠。”
“你很好,很厲害,很聰明,很強大,但是命運早已經冥冥註定你曾經得到東西所具有的籌碼,你可以因為改變而走上巔峰,也會因為它落敗,沒有人可以控制,世事無常,萬變不停,虛虛幻幻,真真假假,都是黃粱一夢。”
班德塔爾大喊著。“那就讓它更久遠點!父親,爹,去戰場把!”他突然像撒嬌的孩子似的把頭抽出來,在草地上滾動,老人無奈的說。
“我年紀大了,其次那點士兵根本不夠我對付的,我只答應你,被銀色恆星庇護的太陽領主如果落下這裡,我就出手,但我絕不會因為那些小卒而動身。”
班德塔爾突然哭泣起來。“啊!父親啊,你要我的千年基業消散哩!如不是你要我拿下這個領地,我也不會那麼辛苦,現在有因成果,我宰了那馮將軍,沒有靠你,如今來了個太陽領主,你就食言哩?”
老人低著頭思考一下。“我答應你的僅僅是盡力去做你需求的事情一件,也僅僅是一件,如果你覺得現在攻入上巢的那些人更加厲害,那我就去,如果接下來太陽領主帶人來了,你可別哭泣了,因為接下來你的死活再無和我的關係。”
他的瞳孔變成鳥兒似的,藍色的羽毛從他的肌膚爬出,不正常的氣氛下,這位老人的話語彷彿嚴厲並且仁慈。
班德塔爾開口。“是,父親,你去吧,我沒有繼承你的靈能能耐,但是智慧從來沒有少,我不想要你幫我解決最強大的敵人,那個泥腿子和我的事情要面對面的算,作為你的孩子,我只要你幫我鋪路。”
可老人突然說。“不行!主人的大棋盤不能讓我打亂,如這個是國際象棋,你是王,我是皇后,而對面只是派了騎士,輪不到我上,而如果你的統治失敗,撕開帝國一側,為未來鋪路的計劃沒了,我們都得被主人折磨靈魂!”
班德塔爾突然開口。“我知道你是偉大萬變之主手下的親信,我知道你的眼中我這樣的孩子只是棋子,我知道你附體的凡人軀體已經開始潰敗,我知道你不會恐懼,我知道你會去。”
“為何,你當我是愚蠢的人類?!”他的身體徹底生出羽毛,颶風在這間大概500平方米的巨大花園不斷浮動,花花草草彷彿都要枯萎,他的嘴巴變得長和細,露出密密麻麻交錯的扭曲利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