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公社領導王梓陽等一眾人去了柏英村檢查驗收梯田工作,文宇峰作為大隊支書忙前忙後到下午二點才完成驗收工作,回家給坐月子的老婆做飯。當時梓陽他們一眾人也餓了,便計議去文宇峰家裡吃個工作便餐。
文宇峰剛一回屋,在床上哄著吵鬧的孩子餓著肚子的姚秀麗心中煩燥火不打一處來,也不顧王書記他們在場,張口便罵道:“你個冒良心的傢伙,不管堂客,也要管下你生的血痢疾!你想餓死我們倆娘女嗎?!”
文宇峰見姚秀麗當著眾多領導胡咧覺得沒了面子,便大聲斥叫道:“你不就生個女嗎,就是生個皇帝晚呷一餐飯會死人啊?!”姚秀麗一聽心中委屈便更加火氣大了,竟嚶嚶哭泣起來,在眾領導面前訴起了苦,數落著文宇峰的種種不是。
梓陽安慰著姚秀麗,順便批評了文宇峰幾句。文宇峰挨批後沒有吱聲,回頭去廚房弄飯菜去了。
姚秀麗看文宇峰出去了,便同梓陽說道:“梓陽叔,今天你們來我屋裡呷飯,我原不該這樣沒輕沒重的發脾氣的,只是老文這人做事有時太冒得個計劃。今朝即然曉得你們領導要來就應該早上多搞點飯菜或者其呷的在屋裡,你看下午二三點噠,我婆娘帶崽的水都喝不上一口。就拿這次我當生痛噠半天他人鬼影子都冒得一個,後來受不了噠還是我孃家人送到衛生院去的。他急噠趕過來時一雙光手,生這噠妹幾時墊的燒紙也不曉得買幾張,細伢幾腦殼出來噠他慌裡慌忙順手拿噠印噠領導像的報紙墊在身下,才冒搞壞衛生院的床……”
梓陽一聽便忙打斷姚秀麗說道:“男人家有男人家的事,不是叔幾講你,你個女人家平日要多體諒男人家在外做事的不容易!還有墊報紙的事亂講不得的,曉得嗎?!”姚秀麗這時明白失了言,便不再辯說了。
呷完飯後梓陽他們一眾公社領導告辭回去了。
回的路上同為公社領導的劉子軒暗自記下了文宇峰給老婆墊印有相片報紙的事,尋思著怎麼逮一個文宇峰與王梓陽的把柄不是。回到公社大院門前,劉子軒藉口去小舅子家有點事情便同梓陽他們分了手。
與梓陽他們分手後,劉子軒便急匆匆的趕到了公社衛生院。
進門時冷不及防撞了衛生院婦產醫生楊庚娥一個滿懷。楊庚娥正想開罵,抬頭一看是劉副主任,便滿臉堆笑問道:“劉主任看你急的,火急火燎的有個啥事啊?!”
劉子軒一瞅,腦子一轉有了主意,便順便問道:“哦,小楊啊,對不起,對不起!看我著急的,剛才有沒有撞傷你吧?!嗯,是這樣的,上回柏英村文支書老婆生細伢幾住的哪個病房,文支書那人平日做事慌里慌張的,上回他老婆生女時拿了公社一個檔案,回來時雙手空空不曉得哪裡去噠?我今天臨時要用問了他,他急著去辦事,要我來找找看有沒有遺失在你們醫院裡?”
楊庚娥一聽,便回憶了一下,說道:“劉主任,文支書老婆在左邊第二間病房生的產,要不你去找找看試試?”
劉子軒謝了楊庚娥便徑直去了姚秀麗的產房,開啟抽屜看到沾了姚秀麗血水的報紙還在那裡時他心喜若狂。小心翼翼摺疊好報紙後急衝衝離開了醫院,迫不急待的找上了縣***主任陳子球。
陳子球看到血水乾涸暗紅,有領袖像的報紙時也激動不已。他站起身來,來回踱了幾圈,思考了好久,徐徐說道:“就憑這個,文宇峰牢是坐定了的,只是王梓陽這傢伙冒得那麼容易掰倒,你應該記得上回王縣長如何保他的!就憑他包庇隱瞞文宇峰侮辱領導這個罪名還有些牽強,萬一他死口不認,姚秀麗打死不承認說過這事,到了縣裡又如何治他呢?!”劉子軒聞言有些掃興,垂個著頭悶聲不語。
過了一陣子,抽著煙的陳子球忽然興奮的一把掐滅了菸頭,一拍大腿說道:“有了,我忽然記起我在縣衙當過差的叔叔講過,當年王梓陽躲難回家時找過姚志鵬,我叔講姚志鵬看在王梓陽同姚衍同過生死的份上放過了他!王梓陽作為當年的重犯,七八歲時就明碼標價懸賞8元光洋一斤的肉呢,當時會這麼容易放過他?!有噠,明天上縣裡檔案室找找,或許能找到什麼貓膩呢?”
陳子球叔叔就是當年來丁香抓過玉石爺的陳隊長,一想到這,陳子球與劉子軒都頓時精神頭起來了,第二天一大早便趕著上了縣城。
說明來意後檔案室人員不敢怠慢,立馬領著劉子軒倆個進了檔案室找尋起來。一番找尋下劉子軒終於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那是一份蓋著縣府大印分別簽了姚志鵬與王梓陽名字的悔過書。
當時歡喜如狂的劉子軒,手攥文書,雙手懷抱檔案保管員轉起了圈。當時被打為右派當過校長調到檔案室的保管員懵圈了,有些驚慌以為自個又犯了什麼大錯,轉了二圈後人都嚇昏了。
放下時腳一軟,癱在地下。劉子軒不管不顧,拉起陳子球徑直去了縣委縣政府!
縣委蔣書記詳細聽完倆人彙報後立馬開了縣委緊急會議,會議結束後縣公安局直接開車帶著劉子軒他們連夜趕到了柏英公社,在被窩裡直接用手銬銬了文宇峰王梓陽倆個回了縣公安局。
看著被銬起的王梓陽,楊老師不曉得她丈夫幹了什麼壞事,一向斯文的她急得當場哭了起來。王梓陽也不曉得犯了什麼錯,再三詢問縣裡公安他究竟犯了什麼罪,公安人員沒有詳說,只是說奉縣委命令來抓的,去了就曉得怎麼回事。
王梓陽冒得法,只好苦笑著安慰楊老師,說道:“冒得事的!想是公安局弄錯了,有機會找王縣長說說就冒事的!”
就是這句找王縣長說說這句話,竟把王縣長也拉了進來,順勢將梓陽推上了不歸路。
縣委,縣政府,縣**會成立了聯合工作組。經過二個余月緊張奮戰,一條隱藏在安化縣無產階級人民政權裡的資本主義*路線被揪了出來。為首的王縣長是代表人物,包括了王梓陽,文宇峰一眾二十餘名縣、公社、大隊各級幹部。
審查過程中,楊老師想盡辦法不顧自身嫌疑去了縣公安局見了梓陽一面。二十餘天不見,平日開朗陽剛的梓陽頭髮篷亂,鬍子拉喳神情恍惚,走進接待室時身子還一瘸一拐,看來是遭了不少罪。看見梓陽這副模樣,楊老師不顧身邊看守的公安人員,衝過去一把抱著梓陽哭了起來,問到底怎麼回事。
梓陽抱著心愛的愛人,連聲說著對不住,然後講了他和劉子軒去文宇峰家的事,最後感慨的說道:“想我王梓陽革命一輩子,最後陰溝裡翻船栽在了姓劉的手裡!真個是應了‘寧負君子,勿罪小人’的古訓!當年我躲難回鄉出具悔過書是真,隱瞞了組織,連累了王縣長,我心裡有愧啊!堂客啊,我們夫妻近二十年,我王梓陽是個什麼人你最清楚!說我叛變國民黨當了特務我死也不認的,當年解放縣城時我作為地下黨給黨做了不少工作。想想49年認識你那會,你作為安師積極女學生,我作為地下黨,我們結伴相識,發傳單,發動群眾幹革命,不想今日落得如此結局!不管將來怎樣,你都永遠記住,我王梓陽從冒幹過背叛黨違揹人民利益的事!你今天來看我,我很開心,心滿意足噠!答應我,你自己好好保重自己,我是指望不上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