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信儒對我微微點頭道:“已經託人去找了。看情形吧。”說著嘆了口氣,“以敬平時不願意和官場上的人來往過密。現在想找個能幫忙的人,到也費勁。”說著頓了一下,聲音有些遊離:“有些人,年代太久,也聯絡不上了。”
我沉默了。人生啊,到底該如何把握?來往的過密,就如同給自己埋了個定時炸彈,隨時粉身碎骨。可沒有來往,卻又叫天天不應的孤立無助。那一刻,我前所未有的迷惘。
趙信儒的身體撐不住了,公司裡的事也基本定了下來,他起身準備回去。我扶起他,把他送回到家裡。留了他的電話,才自己回到家中。
夜,很黑,很冷。我身邊摟著女兒,卻怎麼也睡不著。這次的事情太突然,卻又來的太大。我不知道這到底是天災,還是**。腦子裡迷迷糊糊的想了一些問題,卻也想不明白。而對接下來的局勢,更是毫無預知。
第二天上午忍不住給趙信儒打了電話探問訊息,老先生的咳嗽更厲害了,說一句喘三句的告訴我:“找的人探了些訊息回來,這回事大了,上頭專門成立了調查組,不過有點蹊蹺,直接調查監管的不僅是衛生部門,還有公安。”
“公安?”我有些驚訝,如果只是疫病,由衛生部門監察就夠了,為什麼要扯上公安部門?
“疫病源的擴散可能是人為因素,那就涉及到刑事了。”趙信儒也有些不確定。
我的心裡開始狐疑,如果說有人為因素,那就是說病毒轉基因蠶種的流失是有人故意為之。這個人必然是和絲之恆或者趙以敬宿怨不淺的人。普通工人?競爭對手?還是內鬼?都有可能,卻也都不確定。而我心裡也早有了揣測懷疑的物件。如果真的是他們,希望可以天恢恢疏而不漏,能最終把他們揪出來。
按理說,有公安部門查這個人為因素,該是見到光明的事,但我的心裡卻怎麼也舒展不起來,總覺得哪裡不對勁。趙信儒說道:“公司裡有吳董盯著,他對股票大盤也比較懂,正好盯著股市。我想下午去看看以敬。”
我的心揪了起來,立即問著:“我可不可以陪您去?就算進不去,在外面等也行。”
趙信儒想了想,說道:“那好吧,下午三點,你來我這裡。”
聽到趙信儒那句話,我的心又沸騰了起來,今天是以敬的生日啊。我冰箱裡早已給他轉備好了做大餐的材料,卻要以這種方式送給他吃。我把食材取出來,給他燉了松茸蟲草排骨湯,又蒸了一條石斑魚,把魚骨剔出,只留了細細的魚肉放在保溫桶的上層小碗裡。看著做好的飯,很香,很誘人,我卻一點胃口也沒有,只是恨不得立即飛到他身邊,把這些吃的遞到他面前。
時鐘被我盯了幾圈,終於轉到了下午兩點,我趕緊拎著保溫桶,開車到了趙信儒家的樓下。接上老先生,按照他的指示,七繞八繞的到了南京城郊的一處不起眼的白樓外面,外面樹木很密,垂著有些光禿的枝條。門口戒備的很嚴,看著便有些氣虛。我扶著趙老先生下車,把保溫桶遞給他,懇求道:“趙董,今天是以敬的生日,我給他做了點吃的。能不能麻煩您帶進去?”
趙信儒怔了一下,眼裡有些觸動,“哦”了一聲接過了我的保溫桶。我回到了車上,看著他和警衛說明登記後進去,我的心也似乎尾隨著他,進了那個院子。
時間彷彿過了很久,卻有好像很快,不到半小時,趙信儒出來了。我趕快下車跑過去扶著他,焦急的問著:“以敬怎麼樣?”
趙信儒點頭道:“還好。不要擔心。”說著有些抱歉的看著我,把保溫桶遞到了我手裡:“裡面不讓拿進去。不過我和以敬說了。他知道了你的心意。”
我呆住了,我不過是想讓我的愛人在生日這天吃口好飯,這都不可以嗎?我的眼淚盈了出來,咬唇說著:“他知不知道不重要,但是他吃不到啊。”
趙信儒有些動容,輕輕拍著我的背:“孩子,不要難過。人這輩子,大風大浪要經過多少,一個生日,不重要。別放在心上。以後還有的是時間。”
我手裡拿著保溫桶,只覺得那麼沉。人生總覺得以後有很長的時間,卻不知道以後,到底會有多久。
我上了車,眼淚有些情不自禁,我擦了擦,竭力轉移著注意力,隨口說道:“前天您也是在這裡看的以敬吧。”
我這話屬於沒話找話的廢話。卻沒想到趙信儒給出了我一個不同尋常的答案:“不是,前天是在蕪湖見的以敬。但是很奇怪,昨天又轉回了南京。倒是不常見。”趙信儒頓了一下說著:“古往今來,中國的事兒就這樣。說不清道不明。都是上頭一句話。還總能找出個條框依據來。就像這回蠶種場的事,本來該衛生部門出面的事,現在倒是公安牽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