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裡,我跑到衛生間去洗臉,臉上早已哭的花了,眼睛腫著,嘴唇也腫,還有一絲血跡,擦了擦,才知道是趙以敬留下的。我縮在衛生間裡,忍不住壓著聲音哭的一塌糊塗。為什麼總在我好容易心情平靜的時候,要這樣來一次翻天覆地的衝擊?而每一次這樣的衝擊,都讓我撕心裂肺的像被涅槃一次的滋味。
過了半晌,才終於緩過勁來,把臉洗乾淨走了出去,夏醫生沒有什麼反應的在看著報紙,看到我出來,淡淡笑著:“過來坐著,喝杯茶。”
我坐到他旁邊,眼睛還腫,不知怎麼說,解著尷尬:“至瑾,你今天不去上班?”
“不去了。”夏醫生把水杯遞給我,手卻有些微微抖。
“至瑾。”我的手來回揪著,低頭輕聲說著,“對不起。今天的事——”我有些說不下去,我不知道怎麼解釋,我和趙以敬沒什麼?但明明自己心裡是有什麼的。
“不要緊。”夏醫生太陽穴處突突的跳著,面上卻依然是溫和的笑意:“如果你需要時間,我可以等,無論多久。能夠陪著你,我已經很開心。”
夏醫生的話讓我心裡很不是滋味,我咬了咬唇說著:“至瑾,你不必這麼辛苦——”夏醫生牽過我的手淺笑著:“不要說傻話。我們之前不是已經很好了嗎?不要被一些事情干擾,你也說了,想過平靜的生活。我們以後好好把暖暖帶大,讓她健康快樂的成長,不好嗎?”
說到暖暖,我的心一扯,剛才煩亂的腦子也漸漸平靜了下來,我沒有答覆夏醫生,只是猶豫的看著他:“至瑾,我需要一點時間調整。”
夏醫生頷首而笑:“不要緊。我說過,多久都可以。”
中午還有客戶要陪,我化了個淡妝,把自己的腫眼睛遮了遮,便趕著開車去談生意。客戶是做絲綢生產的,想要我們幫他把產品透過渠道推到服裝廠去,這倒是容易,只是需要親自去看看他們公司的產品質量,才好選定目標檔次的服裝廠。
我隨口問了下他們的產品,對方的業務經理姓孫,問著我道:“聽說你們的客戶有歐洲的一些品牌服裝,能進那些服裝廠嗎?”
我有些為難:“孫經理,那些廠子的絲綢基本是歐洲運來的,只是在國內加工,圖的是人工便宜。偶爾要一些絲綢,做的也是他們的低端產品。”我沒好意思把話說直,那些廠子只看的上大型絲綢公司的產品,像嘉寶之類的。
這也是目前中國絲綢也的尷尬和悲哀。中國雖是絲綢大國,卻並不是絲綢強國。中國生產的絲是最多的,但是從絲到坯綢,再到印染加工的綢緞,就越來越走下坡路。中國出口,一般只出口生絲和坯綢,即相當於原材料和半成品,而歐美國家反而技術更高一籌,對這些生絲和坯綢進行再加工,生產出質量上乘的綢緞。而國產的綢緞,在國際上是根本排不上號的,別說小公司,就是嘉寶,絲路這樣的大公司也很艱難。所以趙以敬一直堅持讓絲之恆主做綢緞,而不是生絲和坯綢,是逆勢而為,連肖彬都一直嘆不可理解。我也無法理解,趙以敬一直以來究竟是什麼經營理念和心思。有時覺得氣吞如虎,有時又覺得虛無縹緲。
孫經理頓了一下,似乎也想的明白,對我笑笑:“那也不勉強,能找到好渠道就好。那樣的公司,估計也就絲之恆之類的絲綢還能瞧得上。”
我忙擺手:“不是那個意思——”孫經理抬手:“咱們都幹這行的,不用虛客氣。我也是說著試試,行就行,不行也無所謂。要是做到絲之恆那氣派,他們都得追著跑。”
我聽到絲之恆幾個字,心就是一突,沒有說話。孫經理卻開啟了話匣子:“不知道你們代理絲之恆的產品嗎?他們最近做的火極了,又上了條生產線,每天看著他們的股票,像坐了火箭似的瘋狂上漲。我都後悔沒多買點,否則現在也發了。”
“漲了會怎麼樣?”我還是忍不住好奇的問著,“絲之恆有什麼好處?”
“漲了自然是股東們獲利啊。不過就是漲得有點太玄乎。”孫經理笑著,把話題轉到了別處。我對上市公司股票操作不是很懂,雖然也在狂學惡補,但終歸實踐操作太少,只是看的書本理論,而且股票這事,到了中國又是另一番景象。早失去了最初的味道,成了莊家和散戶的博弈。就更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了。但是想想,股票漲了對公司總歸是好事,也就放下心,繼續和孫經理聊著別的事。
過了兩天,下午我談生意結束的早,夏醫生還沒有下班,我先到幼兒園接了暖暖回來。路上她又嚷嚷著要吃雙球冰激凌,我只好給她買了一個。有時我真的好佩服小孩子的肚子,吃那麼多也什麼事沒有,牽著她髒乎乎的小手,我數落著她:“暖暖,你不能總吃這個,對腸胃沒什麼好處。”
暖暖不服氣的說著:“叔叔說,吃的多才長得高。”這傢伙最近學會了頂嘴,而且不論我說什麼,她都能找出“叔叔說”來和我抗衡,讓我哭笑不得。
進了小區,我忍不住又嘮叨她:“下次再和我說叔叔說,媽媽打你小屁股。媽媽的話就不要聽了?只聽叔叔的?”
暖暖咯咯笑著,卻給了我重重的回答:“嗯。聽叔叔的。”我心裡一梗,暖暖原來已經依賴夏醫生到這個地步,我竟然還沒發現,一時卻也不知道說什麼,只好一邊拉著她一邊在小區裡緩緩的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