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石南心裡一暖,把粥接了過來,抬頭看著杜衡,眉眼有絲迷惘,人生無常,不知道誰能陪誰多久,趙石南一把拉上了杜衡的手:“衡兒。答應我一直陪著我。”
“怎麼沒頭沒腦說這些?”杜衡好久沒聽到趙石南這麼溫情的說話,心裡彷彿被擊中了似的酥麻一下,面上半嗔半笑:“昨晚喝酒傷腦了?”
趙石南唇際勾了勾,扯出個淡淡的笑,喝了兩口粥,杜衡俯身給他把鞋找出來遞到腳下,趙石南看著杜衡脖子裡晃的墜子,心砰的就是一震,他抬手拿起了那枚桃心的墜子反覆看著。杜衡被他扯得彆扭,索性從脖子裡摘下遞給他讓他看個夠。
那是種西洋風格的墜子,可以開啟,裡面是一張白芷的舊照片,杜衡“咦”了一聲:“這個還能開啟,我以前都沒發現。”趙石南把墜子仔細看了一遍,再沒別的發現。
照片上白芷眉眼清澈,趙石南心裡說不上的疼痛惋惜,起身穿上鞋走出去。杜衡緊跟著:“你拿著墜子做什麼去?”
趙石南在前面大步的走著,杜衡在後面碎步緊跟,走到花園的池子旁,趙石南的手一鬆,把墜子丟了進去。
身後的杜衡驚呼了一聲:“幹什麼你!”說著撲了上去,但是已經晚了,墜子早已墜入了池底。北平花園的池子雖不大,但水深也有一人來高,沒法打撈。
“石南,你這是做什麼!”杜衡急的厲害,更無法理解趙石南的舉動。
“既然已經不再見面,留著這些做什麼。”趙石南轉身回了屋子。杜衡站在池子邊,找了一條長的樹枝在池水中反覆的撈著,過了一個多小時,除了淤泥和枯葉子,什麼也沒撈到。杜衡把樹枝扔到一邊,頹喪的坐在了旁邊的石頭上。趙石南簡直不可理喻。究竟是為了什麼?連白芷的一個物件都不能有?
徐師長的官邸,脾氣暴躁的徐師長正在摔著電話,氣急敗壞的順便把桌上的東西一掃而空:“***,警察署的這幫人吃什麼的,盡給老子惹麻煩。讓他去趕跑趙石南,找了幫地痞砸鋪子,還罵了出來,生怕別人不知道是我派的。這下好了,上頭的都打起來了,還罵我蠢材。”
蘇小茴在沙發上翹著纖細的腿,磨著指甲:“早和你說了警察署的人靠不住。再說上頭這任務也難,又要趕跑趙石南,還不能大動靜,那怎麼趕?難道天天跪在門口喊,爺,回揚州去吧?”
“都他媽不順。”徐師長在屋裡來回踱著步子,“革命黨左抓一個,右抓一個,大頭子白青就跟泥鰍似的,怎麼也抓不住。真是活見了鬼。”
蘇小茴眼珠一轉,對徐師長笑道:“說你蠢材,真是沒錯,這不是絕好的機會,一石二鳥?”
徐師長頓了一下,湊到蘇小茴跟前:“願聽夫人詳解。”
蘇小茴同徐師長耳語一番,徐師長激動的摟著蘇小茴紮了上去:“你果真是妙處多多。”說著二人滾在了一處。
趙石南找了許參事以後,鋪子果然平靜了,再也沒有人來搗亂,生意又恢復了正常。農曆的九月中旬,正是北京天涼好個秋的景緻。
門前海棠的葉子已經都掉了,杜衡坐在鞦韆上,看著滿庭黃葉蕭索,有些悲涼。日子一天天的重複著,外頭各種聲勢緊張,趙石南變得越來越沉默,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偶爾會自言自語,又像在問她:“絲綢錦緞在這個世道,是不是太奢侈了?”
杜衡沒有接話,她不知道趙石南說的是絲綢,還是做絲綢的那份心思。想了許久,她只答著:“石南,不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在你身邊。”後面還有一句“也許我並不贊同你的做法。”杜衡忍了忍,沒有說出來:
趙石南握了握杜衡的手,沒有吭聲。頓了頓,說著:“過兩天請許參事來家裡吃個便飯,你準備準備。”
“許參事?”杜衡也聽說鋪子出事的事,點點頭道:“是該感謝感謝人家。只有許參事嗎?”
趙石南應:“是,只是便飯,順便聊聊。”他想順便問問南京政府內部的這些矛盾到底有多大,如果到了水深火熱,自己繼續摻和只怕盛極而衰。
杜衡向趙石南打聽到許參事是湖北人,便命人準備了些地道的湖北菜。有的配料需要提前幾天準備好,整個府裡上上下下都開始為許參事的到來做著準備。
錦葵在後院聽到動靜,向下人打聽了九月十六,許參事要來家裡做客,心裡有了盤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