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石南嘆口氣,停住步子專注看向杜衡:“衡兒,我沒有生你的氣。我只是覺得國之不幸。”為什麼央央的絲綢大國,反而要以小國次品為尊?是國人的媚外,還是弱國無外交,導致中國的絲綢越來越排不上位?隨著出口絲綢越來越難,趙石南不止一次想過這個問題。眼前這事,更是讓他鬱郁。
杜衡知道趙石南不是生她的氣,緊張的心情放鬆,看著路上新奇的景緻,又忍不住問長問短。看到好吃的好玩的,就躥上前去挑選,自有趙石南隨後付錢。
事情辦完,回到會館收拾好東西,趙石南帶著杜衡坐車回去,一路杜衡的話依然不少,趙石南此刻才發覺,杜衡卸下那層硬殼,原來有話嘮的潛質。只是這個小特點,竟也能讓趙石南心裡融融的,不論她問什麼,都忍不住要回答,趙石南暗暗想著,要是這麼下去,自己該不會也成個話嘮吧?不禁揚唇輕輕笑著。
回到揚州的家中,去給趙老太太請安,老太太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盛怒,只是淡淡問著趙石南:“南京的生意可成了?”
趙石南答著:“成了。”
杜衡這次學的聰明瞭些,把買的東西特意包了一份恭敬的遞給趙老太太:“在南京買了點桂花糕,倒是不錯,您嚐個新鮮。”
趙老太太面無表情的示意慈姑接過,抬手道:“今天你們也乏了,先回去休息吧。有什麼話以後慢慢兒說。”
趙石南和杜衡退了出去,趙石南倒沒說什麼,杜衡長吁了一口氣:“沒想到這麼順利。”她直以為這次回來有的一頓好教訓。
趙石南心中覺得有些不安,母親強勢的性格他了解,這麼平靜反倒異樣,不禁對杜衡囑咐著:“今後處事小心些,儘量順從,有事先應著,等我回來再說。”
杜衡點頭,這種感覺怪怪的,怎麼趙石南到成了她這麼信賴依靠的人了?
屋裡燈火昏昧,趙老太太冷冷的吩咐著慈姑:“把那個桂花糕扔了。”
慈姑看著扔了怪可惜的,說道:“聞著味道還不錯。”
“扔了!”趙老太太的手用力拍著椅背,身體在微微的哆嗦,杜衡讓她嚐個新鮮?新鮮,是啊,她一輩子都圈在這個大院子裡,既沒個好丈夫帶她出去,也沒個好兒子帶她見世面。哪知道什麼叫新鮮?
這個女人簡直像個妖精,蠱惑的石南什麼都做的出來,談生意這麼重要的事,都能帶個女人?這在老太太看來簡直是離經叛道到不可思議的事。更要命的是,石南為了她學會了先斬後奏,招呼都不打,就偷偷跑了出去,把她這個母親當賊一樣防著。趙老太太從沒這麼傷心過。
養兒子,到底為了什麼?為了給石南爭這份家業,她當年用了多大的力氣才把那個狐狸精和庶出的兒子攆走?辛辛苦苦兢兢業業幾十年,無怨無悔的給兒子付出著,可一成親,被另一個女人一雙狐狸眼就勾走了,兒子一夜之間生分的像個外人,甚至對立,她完全接受不了。
生氣?趙老太太已經早已出離了生氣和憤怒。杜衡,如果不把這個女人骨子裡那根不安分的弦拗斷,今後趙家宅子裡不會安生。
第二天杜衡依舊如常的來請安,服侍趙老太太。杜衡一身淺黃色的紗綾衣裙,倒也素淨。但是,人看人一旦不入眼,那麼無論她穿什麼,說什麼,做什麼,都是錯的。
趙老太太斜睨了一眼杜衡,哼道:“穿的這麼素?你是巴不得這家裡鬧點不吉利的事?”
杜衡愣了一下,這衣服穿著哪裡就不吉利了,卻也不敢反駁:“我明天就換掉。”
不多時,趙老太太又讓杜衡端杯水來,端來又覺得太燙,心中又是不快。如此這般半天下來,杜衡全身像針刺般的難受,以前服侍雖然累些,但好歹服侍了老太太還能滿意。今天不管自己怎麼做,趙老太太都皺眉呵斥,做什麼錯什麼。
趙老太太也生氣,今天的杜衡,笨手笨腳簡直廢物一個。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做出這幅笨樣子好偷懶?想到這裡,她更加憤憤。
吃過午飯,趙老太太坐在太師椅上喝著茶,吩咐著杜衡捶捶腿,這幾天陰雨綿綿,膝蓋又有些腫痛。杜衡蹲下來,一點點的揉捏著膝蓋和腿。忽然老太太的膝蓋抽疼了一下,恰好杜衡捏到了那裡,更加疼的刺骨,趙老太太終於爆發,一腳把杜衡踢到在地,罵道:“你到底安得什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