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兒,成悅錦全部出來了,你想不想去看?”趙石南笑問著杜衡。
“全出來了?”杜衡一愣,想想已經到了十月,馬上就該截貨了,是該全出來了,不由得興奮道:“想看,什麼時候去?”
“現在。”趙石南抓起杜衡,笑得幾分得意,“馬車都在外面備著了。”
杜衡一聽急匆匆的跳下床,跟著趙石南往門外走去。西廂住著的小魚看到兩人出來,有些好奇的問著:“這麼晚了,少爺和少奶奶去哪裡?”
杜衡滿心的喜氣衝小魚招招手道:“走,隨我們一起看錦去。”小魚聽到杜衡這句話,忙不迭的關上門跟了出來。
織造廠就在城西不遠處,馬車行了十幾分鍾便到了。小魚給織造廠送過絲,對這裡並不陌生。杜衡第一次來,看著一臺臺織造的機器,心裡滿滿的悸動,不知道成悅錦織出來會是什麼樣子。
到了織造廠後院的屋子裡,杜衡和鄭小魚看著屋裡的錦緞,都愣住了,屋裡擺著一排排的架子,織好的成悅錦就搭在架子上。趙石南提前吩咐過,屋裡各個角落,窗下都點著汽油的玻璃燈,以防明火燒起來。
在昏黃的燈光下,一個個架子上,閃熠著各色的錦緞,紅的像火,粉的似夏,白的如雪,熒熒五彩的光如奇珍熠熠生輝,這是單色的錦緞;而花色的錦緞尤為好看,絳紫,靛藍,墨青的底色,上面是鵝黃的熒熒點點,一片片連起來,杜衡忽然想起了那個螢火蟲漫天的晚上。杜衡有些驚訝的看著趙石南:“是螢火蟲的圖案?”
趙石南含笑點頭,看著杜衡在一片錦緞的世界裡逡巡,錦緞光豔萬千,錦緞中的人明豔照人,趙石南一時分不清是錦緞好看,還是人更好看。杜衡忽然在一幅玫瑰色的錦緞中駐足,扭頭衝趙石南莞爾一笑道:“這幅最好看。”這幅若是做成旗袍,一定光彩四射。
“那這幅留給你,只給你。”趙石南走到杜衡身邊,抬手抿去杜衡鬢角的一綹亂髮。
“不要吧?萬一別的選不上,只有這幅可以呢?”杜衡有些猶豫,卻盯著那幅錦挪不動步子。
“管它的。”趙石南唇際揚起,“我最好的東西,自然留給我最在乎的人。”趙石南隨意的一句話,卻讓屋裡的杜衡,門口的鄭小魚,心都通通跳個不停。
杜衡情不自禁的偎在了趙石南的懷裡,忘了門口的鄭小魚。而趙石南素來不在意其他的人。周圍的錦,都化作了漫天的光芒,趙石南俯身吻上杜衡的唇,兩人彷彿被點燃般唇齒相依,直想把這人,這錦,這景,統統收作自己的,永世不忘。
小魚站在門口,沒敢進來,屋裡的錦緞太明豔,那兩個站在錦緞中的人太耀眼,那個男人說的話太動心,她幾乎沒有任何力量走進來。只是痴痴的看著。
過了許久,屋裡的兩人才像從夢中驚醒般,杜衡忽然想起還有小魚,忙把趙石南推開,滿臉通紅:“討厭,還有人呢。”說著看向門口,卻沒看到人,心還稍稍舒展些。
趙石南輕輕敲著杜衡的額頭笑道:“膽小。”說罷牽著杜衡走出去,看到秋風中的小魚正在院子裡看著月亮發呆。
小魚看到兩人出來,有些不好意思道:“屋裡太悶了,我出來透透氣。”轉而嘻嘻笑著,“錦緞真漂亮。”
趙石南淺淺笑笑,沒再說話。牽著杜衡除了織造廠,坐上馬車回家。
十月初,趙石南帶著所有織好的十匹錦緞,到了上海。到官邸找到程先生,將錦緞送了進去。又在上海等了半月。程先生終於帶來了好訊息:“趙家的錦被選上了,一匹絳紫色的將做夫人的晚宴旗袍。”
聽到訊息的一剎那,素來不喜形於色的趙石南第一次重重擊了一拳,所有的豪氣干雲,那一刻到達了頂峰。成悅錦,將會在那個時代全國最隆重的婚宴上登臺。
趙石南在上海請程先生和幾個朋友一起吃了飯,感謝了程先生的鼎力相助。之後便一刻不停的趕回了揚州,他要把這個好訊息趕快告訴杜衡,告訴趙家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