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日後,杜衡每日來給趙老太太請安,老太太的臉如果說以前是冷若冰霜,現在則是三尺之冰,讓她起來就再也沒有話,只是靜立著。
杜衡彆扭,站在那裡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老太太所有的事情都吩咐下人去做;趙老太太也彆扭,看著杜衡明明恨不得上去扇倆巴掌,但是想想她那個固執下跪的兒子,她若罰了她,他會自罰,終究也沒法再對她懲罰。索性也不說話,讓她站一天就當解自己心中的憤憤了。
趙石南這些日子忙著各處囤繭,揚州四處的夏繭該訂的訂,該收的收,夏繭的收成看好,趙石南心裡也格外的舒暢。而揚州城裡的絲商早已聽說趙家購置了新機器,產出的絲質韌色白,見過幾擔樣品後,更是爭搶著要定趙家的絲。一時倒成了奇貨可居。
有和趙石南熟稔的絲商,為了多訂些絲,約著趙石南到倚紅館去喝酒。揚州城的人都知道,趙石南最喜歡消遣的地方便是倚紅館。趙石南也不虛禮,去了兩次,卻只是在前廳吃飯喝酒,並沒有像往常那樣接著去後院找姑娘。
蘇小茴自從被徐師長教訓後,一直沒有接客。徐師長行伍軍營,下手沒個輕重,一巴掌打得蘇小茴臉腫了一個月。聽聞了兩次趙石南來倚紅館,蘇小茴的心揪著,直盼望他能來見見,如果不是因為心裡惦記趙石南,她也不必受這份罪。卻是等了兩次,趙石南都是酒至半酣,就起身回去了。
蘇小茴再也忍將不住,第三次聽聞趙石南在前廳喝酒,臉上覆了面紗,替了那晚唱小曲的小蓮,自己登了臺。調了調絃,蘇小茴輕輕唱起了《琵琶行》:“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
趙石南聽著聲音耳熟,向中央的臺子上看去,一身桃粉色的蘇小茴撥弄著琵琶,似乎要字字泣血,聽到“商人重利輕別離”一句,趙石南唇角止不住的上揚著。
一曲終了,趙石南辭了酒席,向後院二樓蘇小茴的房間走去。蘇小茴忐忑中聽到腳步聲,再見到趙石南早已忍不住如火一般貼了上去。
趙石南是慣於風月的,一手勾了蘇小茴的腰,俯身下去,輕輕將蘇小茴面上的紗用唇咬了下去,這個輕佻的動作讓蘇小茴心旌搖盪,雙手早已劃上趙石南的背,探到了衣襟裡面。許久沒經男女之事的趙石南全身都燥熱了起來,在蘇小茴的脖頸側撕磨喘息著:“這麼想我,嗯?”
蘇小茴的眼淚都要出來了:“想你,每晚做夢都是你。”趙石南更加燥熱難耐,話語有時也催情,趙石南有些把持不住,抱著蘇小茴扔到了床榻上,床頭的燈燭照著紫色的簾帳,趙石南忽然看到蘇小茴臉上有些淤痕,不禁撫上問著:“怎麼了?”
蘇小茴泫然欲泣:“還不是為了你。”趙石南卻本也無心關懷,忽的想起了杜衡身上的淤青,方才滿身的燥熱頓時退了個乾乾淨淨,再也沒了興致。趙石南不禁暗暗苦笑,看來心裡有個人,還真的做事也不利索了。
蘇小茴的手還在不安分的到處遊走,卻發現趙石南沒了反應,還以為是自己臉上的淤痕讓趙石南反了胃,不禁捂著臉低聲說著:“你又何必嫌棄我,就是因為記掛你,不願意從了那個徐師長,才被打成這樣,都一個月了,還腫成這樣。”
蘇小茴本以為這話可以打動趙石南,卻沒料到他聽了心裡並不是滋味,風月場上本就是遊戲,一旦認了真,死纏爛磨,就沒了意思。如果說成親前,蘇小茴的這份真心還能滿足趙石南作為男人的虛榮,那麼現在,只是讓他避閃不及。
趙石南緩緩的起身,蘇小茴拽住了他的袖子:“石南,難道我的真心你還不明白?”
趙石南輕輕把她的手掰開,皺眉站在了視窗,想了半晌,從袖中拿出一張銀票,壓到了她的梳妝檯上,沉聲道:“小茴,這張銀票,你便是想贖身,也足夠了。我今後不會再來了。”
“為什麼?”蘇小茴猶豫晴天霹靂,聲音激動下有些尖利,“我哪裡錯了?哪裡不好?”
“不是這些。”趙石南頓了下,斬釘截鐵說著:“我給不了你想要的。”說完起身推開門大步走了出去。
蘇小茴追出去,夜幕下卻早沒了趙石南的身影。梳妝檯上,是一張大額的銀票,蘇小茴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直笑得滿臉是淚,都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原來最無情無義的,是男人。
趙石南到了家中,看著燈下靜靜看書的杜衡,心裡忽的生出一絲愧疚,儘管他也覺得這絲愧疚莫名其妙。男人外頭鶯鶯燕燕何愧之有?忍不住輕咳了一嗓子。
杜衡抬眸看他立在門口,莞爾一笑,吩咐雙葉去打水來,服侍他更衣盥洗。趙石南發現最近杜衡每天都會等他回來,還很自覺地承擔起了服侍他的任務。不由心裡一蕩,執住了杜衡的手:“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