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靜的夜,太美的月,杜衡心理的閘門一放開,委屈就如洪流般傾瀉了出來。趙石南的胸口被弄得溼溼的,心裡卻疼疼的。抬手撫上杜衡的臉,淚水卻怎麼也擦不完,趙石南只覺得心裡悶疼,不由的著急:“衡兒,到底怎麼了?”
杜衡不說話只是一個勁的搖頭,她不敢抱怨。老太太威嚴,就是趙石南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她只想借他的胸口靠一下,發洩著委屈。
趙石南吩咐雙葉進來把燭火點上,雙葉在床頭和窗前的桌上各點了一盞,默默退了出去。燭火的映襯下,杜衡眼睛紅腫,髮絲凌亂,面上脖頸全是一層薄汗。哭了一會,杜衡感覺心裡舒服了些,從趙石南懷裡掙出,坐在床上垂著眼眸默默不語。
趙石南看著杜衡這樣,一時也不知道她為了什麼這麼傷心,只好試探著:“身體不舒服?”“想家了?”趙石南問的越關切,杜衡心裡越酸楚,彷彿茫茫無際的黑夜裡終於有一點點的溫暖。
“是不是在母親那裡受責罰了?”趙石南雖然最不希望是這個,卻無奈的覺得這個是最大的可能。杜衡更加拼命的搖頭。她哪裡敢說一點老太太的不是。
趙石南無奈,只好半開玩笑道:“難不成又餓了?”杜衡隨意胡亂的點頭。
趙石南忍不住揉揉杜衡的頭髮,狹長的眸子裡全是似水的溫柔,溫聲說著:“那我再去給你買湯包。”說著起身大步就要往外走。
“不用。我這會子又不餓了。”杜衡忙喊住趙石南,掙扎著起身,卻是剛站立,早已青腫不堪的膝蓋疼的鑽心,一個沒撐住跌在了地上,趙石南又忙過來扶著杜衡:“怎麼這麼不小心?”
趙石南扶著杜衡坐到床上,杜衡這幾天每天上床都要雙葉扶著腿才能抬上去,趙石南看杜衡半晌坐著不動,發覺有些不對勁,抬手沉聲道:“衡兒,我看看你的腿。”
“沒事。”杜衡強笑著,無奈雙膝動彈不了,只好用手撐著使勁往床裡面拖,趙石南一把撩開杜衡的裙子,把裡面的綢褲扯了上去。
“不要,我沒事。”杜衡掙扎著,卻拗不過趙石南的力氣。在床頭燭火的照映下,杜衡的兩個膝蓋,全是黑紫的淤青,左膝蓋甚至已經水腫,鼓起了一個大包。趙石南愣在了那裡。只覺得心像被一把利劍刺穿一樣疼的幾乎喘息不來。
他顫抖著把杜衡的上衣解開:“讓我看看其它地方。”杜衡扭著,臉色緋紅:“就那一處。”
趙石南力氣很大,根本由不得杜衡,上下打量著,除了左肩還有一處淡淡的淤青之外,是那天杜衡捶腿被趙老太太踢了一腳,其它的地方倒沒有大礙。
趙石南腦子嗡嗡作響,心幾乎要空了。半晌,他聲音微顫的問著:“母親罰你了?”杜衡咬著嘴唇,眼淚又啪嗒落了下來。
“為什麼?”趙石南的胸口憋悶,簡短的三個字都問的喘氣。杜衡搖著頭,她也不知道為了什麼。
“到底為什麼?”趙石南用力抓著杜衡的肩,心痛難耐。杜衡滿眼是淚,聲音早已哽咽:“我不知道啊,怎麼做,都是錯。”
趙石南鬆開了手,胸腔起伏。從沒有一刻,趙石南的心這麼刺痛,好像被扯著一點點的撕裂,如果那是別人,他會毫不猶豫的去收拾,沒有一個人能讓他的女人受這種罪。可是,那是他的母親,為了他含辛茹苦的母親。他不知道是誰的錯?當初是母親執意要娶杜衡進門,可如今母親再提起杜衡,全是不滿。
可縱然不滿,縱然她是他的母親,又怎麼能傷她至此?那是他都捨不得碰一下的人啊。
無所畏懼,仗義直行的趙石南,第一次明白了心痛無奈的滋味。他衝門口喊著:“雙葉,打涼水來。”
不多時,雙葉端回來一盆涼水,怯怯說著:“剛從井裡打的,很涼。”
趙石南將巾子放到水中,給杜衡的膝蓋上敷上,沉聲道:“忍耐些,消腫。”杜衡看著眼前這個細緻的男人,一時心裡滿滿的,不知是什麼滋味。
趙石南反覆投了幾次巾子,為杜衡敷著腿,認真細緻的似乎對待一件易碎的瓷器。卻始終沒看杜衡的眼睛,只是很認真的做著,杜衡有些不好意思的扭著腿:“其實也不疼。”
“別動。”趙石南的語氣像哄小孩子,杜衡心裡有絲異樣的暖意。不多時,敷好了腿,趙石南扶著杜衡躺下,抬手將她鬢角的碎髮撫到耳後,淡淡一笑,沒有說話,把燈燭滅了。
杜衡忽然很想張嘴說聲謝謝,卻最終還是沒有開口,不過那晚,她睡得很香甜,沒有像前幾天那麼含淚驚醒。卻是天色剛泛白的時候,忽然門響了,杜衡被吵了醒來,雙葉喘氣說著:“少奶奶,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