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去的會所是老地方了,一般公司招待客人很多在那裡。我跟在肖彬後面,頭痛腳軟,有氣無力。裴處長看到我笑眯眯道:“宋小姐又見面了。”雖然上次南京之行我與他的接觸並不多,但是人不如故,再見到熟面孔總是讓人放鬆的。他今天也帶了兩個下屬。一個魏科長,一個小孫。
那是我第一次見趙以敬和官員在同一個飯桌,他不似往日那般談笑遊走,而是很小心謹慎,話並不多,字字隱晦,不過同桌的都是人中翹楚,言辭之間的官司比往常打的更激烈,表面卻是風平浪靜的緊。我沒什麼胃口,簡單吃了幾口後,看敬酒開始了,便拿起酒杯也開始繞。
自從做了銷售,別的不說,酒量見長,愣是頭暈腦脹腳底發軟還依次打了個通關。肖彬坐在我旁邊低聲:“悠著點,今兒用不著你上陣,有我。”我卻絲毫沒聽進去,偷眼看著趙以敬,他在和旁邊的裴處長聊著,掃都不掃我一眼。我心裡酸澀,他一貫如此,我在酒桌上無論怎樣,他都不會動容一下。何況現在。
幾輪下來,大家都喝了不少,裴處長帶的人也是行中高手,開始還是小盅,後來就換成大杯,我也只得隨著換了,小孫敬到我這裡,肖彬站起來一抬手:“女士拿大杯灌著不夠優雅,咱們來。”
“肖總監還挺憐香惜玉嘛。”魏科長笑得玩味,“現在女士也厲害著呢,平日裡我們喝酒都是巾幗不讓鬚眉。”
小孫也湊著熱鬧:“宋小姐不能不給我面子啊。”轉看向趙以敬,“對吧,趙總。”趙以敬看著我,眸子深的看不清內容,只是意味不明地勾唇輕笑。
看著他一副漫不經心看好戲的樣子,我的火又一次噌的上來,衝著小孫放低碰杯:“幹了。”把杯中酒一飲而盡。胃裡立即翻江倒海的難受,我拼盡全力壓了下去。
小孫這邊進行著,魏科長那邊也同時開弓,對著趙以敬舉起了酒杯,我已經酒精上腦,對著魏科長舉杯道:“我來替我們趙總,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魏科長給個面子。我幹了。”說完我先飲為盡。我的杯子落下,一片叫好聲:“女士也果然能喝,肖總監不必護著了。”
豁出去了開頭,後面便自然而然的,無論誰敬趙以敬,我都擋了下來,我不知道自己在和誰較勁。既然是人家的棋子,就該做好棋子的本分,不是嗎?哪來那麼多不甘,哪來那麼多憤懣?為什麼自己心裡要像被刀劃了似的鮮血淋淋?趙以敬坐在那裡始終淡定微笑看著所有人,偶爾投放到我身上的目光,是極力掩飾下的深海般的平靜。
不知喝了多少,我終於忍不住了,跑到洗手間吐了個天昏地暗,用涼水狠狠拍了臉,才覺得從胃裡泛上來的火辣麻木,我分不清是涼水還是眼淚。
抬起頭,鏡子後面多了一雙若有所思的目光,肖彬看著我幾分不忍:“你破罐子破摔什麼?”
我沒有吭聲,只是繼續用涼水拍著臉。肖彬一把把我拎起來,語氣痛惜:“清揚,你要是用作踐自己想讓別人多看你一眼就錯了,他是個冷心冷情的人,一旦放了手,你作踐死自己也沒用。”我愣在了那,肖彬頓了頓,些微緩和:“有人已經為他瘋了,我不希望你也步後塵。”說完把我扯回了包間,再有人敬酒,他都擋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肖彬手機響了,他看了下出去接。酒局有些冷場,我端著酒杯去敬裴處長,卻是搖搖晃晃早就不支,腳底就是一個踉蹌,裴處長順勢搭了一把,我緊緊抓住了他的手才沒跌倒。也許我的舉止讓裴處長誤會想投懷送抱,藉著酒勁,他反手攥住了我的手沒有撒開。我側臉看向趙以敬,他正緊緊盯著我,眸子裡是洶湧的怒火,唇際一抹陰寒。一隻放在桌上的手攥成了拳頭,手背上的青筋微微震顫。看著他的樣子,我有絲怔忡,忘了放開我的手。
小孫眼力價極好,趁勢又去敬趙以敬裝著若無其事,趙以敬猛的用力把酒杯推前,聲音陰冷:“抱歉,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再也沒看任何人,轉身出了包間。
看著他走出去的身影,我的心漸漸沉了下去。就如一顆溫熱的心,被一層層清雪包裹之後,掙扎,激靈,麻木,最後僵死。那就是我的感受。絕望,只在那個棄我而去的背影。
他剛出去,肖彬回來了,把場子支應結束。而趙以敬的突然離席讓裴處長有些不滿,臉色變得陰沉。
飯局結束後,我靠在肖彬身上不知道怎麼被拉扯的回家。哭了,笑了,醉了,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