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啊,您誤會了!其實不是老朽救了您。”鄭大夫不願無故居功,忙解釋道:“大人送您過來時,您高燒一天一夜都不退,萬分兇險,老朽是一點法子都沒有。後來是大人他從外頭找來了靈丹妙藥,才救了您一命啊。”微濃聞言鼻尖一酸,正待說句什麼,便聽鄭大夫又道:“姑娘,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說嗎?大人對您如何,老朽和貓兒都看在眼中,您昏迷的時候,大人衣不解帶地照顧,一看就是……就是很關心您啊!”小貓兒也在旁連連附和:“是啊,您要是走了,大人他一定會很傷心的。”只可惜微濃不為所動,依舊堅持:“抱歉,我真的要走了,二位多保重。”
“你要去哪兒?”就在此時,一個聲音突然從她身後傳了過來,帶著十二萬分的冷意,直逼背脊。
微濃嚇了一跳,亟亟轉身看去,只見雲辰穿著單薄中衣,就站在屋門內看著她。
廊下燈火幽暗,襯得他臉色也是異常陰冷,寒如冰霜。微濃頓時反應過來:“你騙我?”雲辰嗤笑:“誰騙誰?”微濃默然一瞬,疑惑地問:“我配的迷藥……你為何會沒事?”雲辰沒答話,轉而看向鄭大夫祖孫,禮道:“讓二位見笑了,我這幾個侍衛,還請二位想法子弄醒。”他直接走到庭中,將微濃拽到他房間裡,又對鄭大夫道:“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進來!”此言甫罷,他便面沉如水地關上房門,
“啪嗒”一聲上了鎖,轉身諷道:“四年不見,你竟會用美人計了。”此時的雲辰雙目陰鷙,像是蓄勢待發的猛獸:“幽州府一次,今日一次,是誰教你的?聶星痕?還是國策?”微濃見他這樣子,心裡感到前所未有的懼意,不禁咬著下唇後退兩步,追問道:“你為何沒中迷藥?”
“你下午逛遍整座醫館,專程在藥房停留半晌,想不猜到也難。”雲辰再次露出嘲諷的笑意,朝她逼近:“怎麼?等不及了?想去救他了?”微濃面露防備之色,再次後退,抿緊雙唇不說話。
雲辰步步緊逼,話語越發尖刻:“你方才在我身上搜什麼?月落花嗎?恐怕讓你失望了,真不好意思。”微濃聞言立即停止後退,正色道:“我知道你不會給我,我也沒臉問你要。”
“那你還跑什麼?沒有月落花,你還妄想救他?”雲辰走到她面前,與她貼得極近,近到一低頭就能吻上她的額角。
他也的確低頭了,卻不是吻她,而是放輕聲音在她耳畔說道:“你死心吧,那朵月落花,已經被你吃了。”
“你說什麼?”微濃驚訝萬分,根本無法相信。雲辰緩緩站直身子,斂去諷笑:“我說,那朵月落花用在了你身上。”微濃踉蹌一步,只覺渾身一軟:“不!這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你中箭之後高燒不退,若是沒有月落花,你還能活到現在嗎?”雲辰頓了頓,語氣漸趨平靜:“還是你以為,我會留著那朵花,讓你有機會去救聶星痕?”微濃霎時流下眼淚,拼命搖頭:“不!這不可能!我不相信!”
“呵,”雲辰冷笑,
“你知道我為何要帶你走嗎?我打算耗死他,三個月之後再放你回去。有情無情又如何,你們生死再也不復相見。”
“不!不!你不能這樣!”淚眼朦朧中,微濃抬眸看向雲辰,見他面色冷肅,沒有絲毫玩笑之意。
可雲辰似乎還覺得不夠,繼續狠狠刺激著她:“再告訴你一個好訊息,幽州府一戰,聶星痕受了傷,此刻正昏迷不醒。否則你以為,這些天他為何不來找你?”眼前的雲辰突然變得猙獰起來,他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句話都像是最可怕的魔咒,令微濃不敢再看,不敢再聽。
她失魂落魄地跌坐地上,捂著耳朵瘋狂掙扎:“滾!你滾!滾出去!”雲辰唯恐她傷勢惡化,連忙鉗制住她的手腳,口中卻忍不住惡言相向:“你難受了?心疼了?要不要為他殉情?我現在就可以成全你!”
“雲辰!”微濃瘋了一般叫喊著,怒而控訴:“你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你原來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是誰把我變成這樣的?”雲辰死死扣住微濃的四肢,悲憤質問:“我也曾有父母妻子,有兄弟姐妹,有家有國!現在呢?我一無所有!是誰把我變成這樣的?是誰?!”微濃心痛萬分,話語忍不住喑啞顫抖:“你看看你變成了什麼樣子!為了報仇,你把自己變得像個怪物!”
“怪物……”雲辰手腕一緊,心頭猝然疼痛,似有萬箭齊發,穿心而過。
“難道死的人還不夠多嗎?你非要把你自己的命也賠上嗎?國復了,人都死完了,復國還有什麼意義?”微濃拼命扭動手腕:“你醒醒吧!燕寧無論誰勝誰敗,都不可能讓楚國東山再起!你難道要把一輩子都耗在復國之上,鬥了燕國再鬥寧國?無休止地爭鬥下去?”微濃想起前塵往事,更是痛哭不已:“楚國亡了,我和你一樣心痛!你若非要報仇,現在就殺了我吧!但求你看清楚,統一乃大勢所趨,不要再執著了!”微濃哭得幾乎岔氣,淚珠顆顆滾落在雲辰手背之上,灼燙了他的肌膚。
他想過收手,可冥冥之中卻有一股未知的力量在推著他前進,他揹負著千萬人的希望,揹負著千萬人的血海深仇,縱然前方是萬丈深淵,他已沒有回頭之路。
...(..(帝業繚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