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王上,王太孫殿下求見。”寧王立即從氣悶中回神,緩了緩情緒:“宣吧!”祁湛進來時,便看到原澈跪在地上,形容狼狽。
但他並無嘲笑之意,如今寧燕局勢緊張至此,他也無心再與原澈逞兇鬥狠了。
寧王見他沒有表現出幸災樂禍,不禁目露一絲讚許,問道:“何事匆忙趕來?”祁湛目不斜視,跪在原澈旁邊回稟:“孫兒請求王祖父允准,讓孫兒接替澈弟領兵出征。”他此言一出,原澈就像被人狠狠打了一個巴掌,立刻朝他怒目而視。
祁湛神情肅然,懇切看向寧王:“幽州失守,孫兒作為王太孫責無旁貸。先前一戰,聶星痕被傳得神乎其神,孫兒也想去會會他。”聞言,寧王緩步走回丹墀之上,似在斟酌此事。
殿上祁湛和原澈都看不見他的表情,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麼。良久,才聽他問了一句:“你可想過,你若再敗了該怎麼辦?”祁湛一愣,忙道:“孫兒自當竭盡全力……畢竟孫兒曾是殺手,萬不得已時,可以潛入燕軍帳中將他……”
“行了!”寧王突然打斷他,似乎是有些生氣:“這些都是旁門左道,即便你勝了也勝之不武,落人話柄。你若有心,不如想想如何排兵佈陣,光明正大地擊退燕軍,收復失地!”祁湛立刻垂下頭去:“孫兒正在努力,這些日子也一直在關注戰況,望能為大寧社稷略盡綿力。”
“哦?既然你關注戰況,那你倒是說說看,咱們為何會輸,燕軍為何會贏?”寧王似又來了興致:“你可別說是因為一個女人領兵,這話說出來就是荒唐。”祁湛來之前,便已仔細考慮過寧軍慘敗的根本緣由,還曾與門下謀士討論過,自然有些心得:“稟王祖父,孫兒以為,一則是咱們太掉以輕心,小看了燕軍;二則是燕軍對幽州的地形太過熟悉,甚至比咱們某些將領更熟悉,燕軍在地形地勢上做了文章,才使得咱們措手不及;三則……”
“三則什麼?”寧王見祁湛有些遲疑,不禁追問。
“三則澈弟並無領兵經驗,幾個將領忌憚他的身份,又不敢違逆他的意思。而且澈弟與雲辰戰前溝通不暢,兩人各有思路,應是未達成一致意見,從而延誤了軍機。”祁湛一口氣說道。
“誰告訴你我和雲辰溝通不暢的?你是哪隻眼睛看見了?怎麼說得像你在戰場一樣?還是你一直派人監視著我?”原澈突然破口斥問。
“原澈!”寧王大怒:“你太放肆了!”老爺子只會在極度憤怒之時才對他直呼其名,原澈又豈會不知?
卻還是忍不住道:“王祖父,您還沒聽出來嗎?他七拐八拐說了這麼多,是在慫恿您降罪於我啊!他有私心!”
“難道他說得不是事實?”寧王怒而質問。原澈憤憤不平:“事實如何,孫兒自會當面向您稟報,可原湛他……”
“出去!”寧王沒給他說下去的機會,再次暴怒喝斥:“你滾出去!”
“王祖父!”原澈還欲辯解。
“事到如今,你還不知道兄弟友愛、手足相親?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口舌之爭!”寧王比方才更加生氣,抄手將案上一摞奏摺統統扔到他身上,厲聲斥責:“孺子不可教!滾!滾出去!”原澈心頭大有不甘,本欲再說兩句,卻見寧王身邊的太監一直在對他使眼色。
原澈見狀,到底是壓抑下了胸腔怒火,將地上散落的摺子草草拾起,回道:“孫兒知錯,孫兒告退。”言罷又瞪了祁湛一眼,他才故作恭謹地退了下去。
而從始至終,祁湛沒再說過一句話,也沒再看過原澈一眼。
“王祖父息怒,”直到這時,祁湛才開口勸道,
“當務之急是商討如何阻攔燕軍,至於其它的事……往後再議不遲。”想必是太過憤怒從而引發了心疾,寧王在原澈走後忽然跌坐到了椅子上,捂住心口蹙起眉峰,顯出十分痛苦的樣子。
事實上自從幽州府失守的訊息傳出來,他已經前後犯過兩次心疾,故而這段日子御醫一直都在偏殿值守,以防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