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知道了,”金城抽抽搭搭地回,“王兄忌憚你,自然不會都告訴我……我……我知道的事,全都告訴你了!”
明塵遠相信金城不會說謊,沉吟片刻,又道:“你自己有湯沐邑,還有月俸,成親這幾年我從不過問你的積蓄。現下你如實回答我,聶星逸是否找你借過錢?”
“借……借過。”金城囁嚅回道。
果然如此!明塵遠心思一沉:“他向你借過幾次,一共多少?可知道他用來做什麼?”
“借過三次,用途他沒說,只說十年後連本帶利還給我……”最後,金城磕磕巴巴地報出一個數額。
明塵遠面上沒流露出什麼,心中卻對這個數額頗感不安,想了想,還是安撫了妻子幾句:“這幾天宮裡亂,你在這兒住幾天也算好事。只要你不再和聶星逸、明丹姝來往,我可以讓乳孃每隔三天帶著孩子來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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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雲陽山,明塵遠直奔宮中而去,想將金城所言之事盡數告知微濃。剛到未央宮,便見連闊也在,而微濃則是臉色沉凝,一派憂慮之色。
“你來得正好,我正要差人找你。”微濃言簡意賅道:“連闊檢查了聶星逸的吃食、用藥……查出他不僅在服用丹藥,且被人下了蠱。”
“下蠱也只是懷疑而已,”連闊糾正道,“不過他服用丹藥應該是真。”
這與金城是說辭不謀而合,明塵遠便將方才聽到的事如實相告。
微濃聽後臉色更加沉重:“他究竟是要做什麼?難不成還真想羽化昇仙?”
“不管他想做什麼,至少他的確是在用錢,而且絕不僅僅是買藥這麼簡單。”明塵遠亦是感到很棘手:“如今您打算怎麼辦?”
微濃思索良久,反問道:“聶星逸這些小動作,魏連翩會不知情嗎?”
明塵遠忙替魏連翩說話:“如今她的心思都在孩子那兒,有所疏忽也是自然,我猜問題是出在御醫身上……不過,他被下蠱又是怎麼回事?”
“在聶星逸每日服用的藥物之中,有一味是用來壓制蠱蟲的,防止它在體內生長過快。”連闊解釋道:“無論什麼蠱蟲都有壽命,不可能永遠活在人體內。只不過有些蠱蟲死後屍體仍有效用,有些死後就沒用了,聶星逸體內的蠱蟲應當是後一種。”
微濃雖不懂蠱物,但卻懂醫,二者有時道理相通,所以她立刻就問到了點子上:“壓制蠱蟲生長,蠱蟲是不是就會死得慢一點?難道是有人怕蠱蟲在他體內死得太快,才調配這種藥物讓他服用?”
“沒錯。”連闊點了點頭:“上次見他那麼瘦,我就想到他體內會有蠱……不過如今光看藥渣也不能確定,最好能讓我當面診斷一次。”
“那就對了,他是怕體內的蠱蟲死得太快,無法再偽裝病重的假象才服用藥物的。”微濃篤定地道。
“您是說,這蠱蟲是他自己給自己下的?他是知情的?”明塵遠頗為震驚。
微濃點了點頭,煩躁地來回踱步,半晌才回道:“你曾說他意圖復辟,還曾慫恿你和金城造反……這樣的人像是將死之人嗎?他若真如表面那般虛弱,還造什麼反?”
“難道他在利用蠱蟲偽裝虛弱?以此來放鬆殿下的警惕之心?再以用藥為藉口支取大量銀錢,順勢博取金城的憐憫,暗中向她借錢圖謀復辟?”明塵遠已然完全明白過來。
微濃則是冷笑:“只怕他慫恿你造反也是託辭罷了,他的真正目的,應該是覬覦金城的湯沐邑,又恐金城不肯借錢給他,才借你腦後有反骨一事假裝與金城推心置腹,想要拉近兄妹感情,也是想看看能否爭取你當盟友吧。”
“可是他既然服了蠱,又為何還要服用丹藥?”連闊適時提醒他們:“這豈不是多此一舉?”
明塵遠想了想,猜測道:“應當是他做給明丹姝看的,否則他頻繁用錢,明丹姝肯定會懷疑。但若是服用丹藥,多少錢砸進去也都能讓人信服。”
“我與你想得不一樣,”微濃至此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一手抱臂,一手拖住下頜,“我猜他有個心腹在宮外替他辦事,那人表面上應當是個丹藥師。因為如今不少大臣都追求延年益壽,時常會請丹藥師去府邸延講、煉藥。聶星逸便藉著求仙問藥為藉口,給那人指派任務,那人再以丹藥師的身份掩人耳目,去某些朝臣家中替他傳遞訊息。”
“有道理!”明塵遠恍然大悟,不禁稱讚微濃神思敏捷。不過,他也提出一個疑問:“可是聶星逸根本出不了王宮,而殿下又禁止煉丹師入宮,他是怎麼和那個心腹聯絡的?”
微濃卻沒再答話,只看著他,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