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為何短短數月之內,一向太平的姜國突然間會爆發出如此激烈的矛盾。或許這些矛盾久已存在了,只不過從前沒有被激發出來。
姜王后處於被動之中,唯有固守在姜王榻邊親自侍奉湯藥,想借此冷靜的假象來緩和緊張的政局。但事實上,她已自顧不暇,更沒精力再去顧及龍吟、驚鴻的事。她深深地明白,一旦她把過多精力放在貓眼河的源頭之上,就會徹底暴露藏書的秘密,這不是在幫雲辰,而是害了他!
在此情形之下,她唯有最後一步棋可走——找寧王求助。三年前,是她頂著巨大壓力,一手促成姜國易幟、寧姜聯盟,這三年的名聲不是白讓寧王沾的,她這三年的進貢也不是白送的,而今她遇上險境,她必須向寧王討回來。
王拓所身處的姜國,就是處於這樣一團亂麻之中。不過亂了更好,他立刻把魏侯與姜鶴勾結的事、姜國目前的局勢寫成書信傳遞給了聶星痕,最終不忘稟報了原澈和微濃的行蹤,並暗示聶星痕不要打草驚蛇,微濃目前應該還算安全。
當正主兒再次接獲王拓的密信時,已是三月下旬。這期間姜國的內亂已經鬧得天下皆知,寧王也一直沒有表態。姜王后因此怒罵寧王,寧王便派了使臣送話:“寧姜聯盟,聯的是姜國,不是你姜王后。聯盟是為了共同抗燕,不是為了解決你內政糾紛。”
聶星痕得知這訊息後大為暢快,不禁讚歎寧王老薑彌辣。
明塵遠也笑道:“這個姜王后可真有意思,以雲辰在寧國的所作所為,寧王不找她算賬就不錯了,她還有臉求援?”
“尤其這背後還有魏侯挑事,也許寧王根本就是知情,想順勢吞了姜國也未可知。”聶星痕說出自己的猜測。
明塵遠聞言眼睛一亮,立即勸道:“殿下!趁著姜國如今一罈渾水,不如咱們也去攪一攪?”
“你的意思是……”
“意思是,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明塵遠大為興奮:“姜國是燕寧的屏障,與其看它落入寧國之手,不如咱們主動爭一爭。即便不能立刻收了姜國,至少也不能讓寧國如此容易就佔了這個便宜!”
明塵遠說完這番話,卻發現聶星痕一直盯著自己瞧,俊目中閃著隱晦之光。這令他有些疑惑迷茫,也有些惶恐,忙問:“殿下,您怎麼了?”
聶星痕沉吟片刻,才評價道:“行軍打仗切不可冒進,如今你就犯了這個錯誤。”
明塵遠張口欲辯,但想到關於自己的“反骨”之論,他還是謹慎地選擇了閉嘴。
聶星痕沒注意他的心思,又自顧自說道:“兵法,詭道矣。並不講究兩軍實打實地對壘,而是要講究智取,如此才能把傷亡降到最低。咱們當年攻打楚國雖不至於傷筋動骨,但也損失不小,我又博了個‘戰神’之名。倘若我當政後的第一場戰役不能旗開得勝,那我寧可按兵不動,也不能因此失了民心。”
“難道就眼睜睜看著寧王得逞?”明塵遠還是有些不服氣。
“那倒也不是,”聶星痕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仲澤,你的確有勇有謀,但是少了一個‘計’。”
“看來您已經有了好計策。”明塵遠看著聶星痕微妙的笑意,反應過來什麼。
聶星痕聞言朗聲大笑:“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先讓寧國和姜國去打吧,姜國雖小,但百姓團結,短期內也難以攻下。若要長期攻,寧國必定損失極大。到時咱們再撿個便宜。”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明塵遠聽得更加興奮起來:“到時候姜國敗了,寧國也損失了不少兵馬,咱們再出手才最有利!士氣上就把他們給比下去了!”
聶星痕點點頭:“這只是其一,其二,微濃畢竟還在姜國,我若冒然出兵,恐怕姜王后會拿她要挾我。到時候我豈不是進退兩難?”
聶星痕對微濃愛得跟眼珠子似的,明塵遠又豈會不知?便也沒再多說什麼,只道:“您得提防寧國勝出之後,寧王會知道公主的訊息。”
“那不還有個原澈嗎,他也不是吃素的。”聶星痕隱晦地笑:“再者,姜王后越是輸,越不會向寧王透露原澈和微濃的訊息——她要拿他們當人質。”
“有道理!”明塵遠擺出受教的表情:“原澈畢竟是寧王的孫兒。”
“行了,你暫時不要輕舉妄動,咱們再觀望一陣再說。”聶星痕頓了頓,又命道:“讓王拓密切注意微濃的行蹤,再有她的訊息,立即傳信告訴我。”
*****
同天,寧王宮。
祁湛也提出了與明塵遠相同的勸諫,希望能趁機發兵攻打姜國,以免被聶星痕佔了先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