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道嫌惡的目光落在鄭嫻兒的身上,像在看一堆散發著惡臭的垃圾。
不知是誰在後面重重地踹了一腳,鄭嫻兒踉蹌著撲到了地上。
始作俑者發出一聲冷笑,又抬起腳來狠狠踩住她的後腰,不許她起身。
鄭嫻兒用手肘撐住地面,倔強地抬起頭,迎上那些利刃般冰冷尖銳的目光。
堂中看守香燭的小廝趨上前來,躬身稟道:“老爺、太太,香爐裡三支香都燒完了,一支都沒有斷!”
樓夫人看著那口棺材,神情有些痛惜似的:“既然祖宗未曾示警,那便是沒有冤情了。——動手吧。”
鄭嫻兒心頭一緊,忙掙扎著要起身,後面卻早有兩個僕婦一左一右上前擰住了她的手臂,架起她便要往棺材裡面扔。
鄭嫻兒急了,一邊掙扎著死命往地上賴,一邊嘶聲叫道:“就算你們送我下了地府,我也還是那句話——沒有的事,我不認!”
她的話音未落,兩邊臉頰上已各捱了火辣辣的一巴掌。
一個僕婦大聲冷笑道:“不認?你親自下地府跟三爺解釋去吧!你是抱著牌位拜的堂,如今穩婆卻說你已非完璧,你還敢說沒有偷情?難道是三爺的牌位活過來破了你的身子不成?”
鄭嫻兒還待爭辯,身子卻已經不由自主地摔進了棺材。二三十斤重的鐵鏈砸在身上,幾乎將她的五臟六腑都壓成了餅。
樓老爺子端坐在太師椅上,雙手扶著龍頭柺杖,脊背挺直,聲若洪鐘:“奉祖訓:‘婦人失節,活葬入棺’!鄭氏,你自己做下錯事,怨不得別人!——封棺!”
黑漆漆的棺材蓋子不知有多沉,被三四個小廝抬著,毫不留情地罩了下來。
鄭嫻兒有心反抗,胸膛上卻被沉甸甸的鐵鏈壓得悶痛難當,一時連掙扎起身的力氣都提不起了。
棺材裡本來就黑,如今蓋子壓下來,僅剩的那點兒光線也被擠了出去,連空氣似乎都變得沉重了許多。
眼看著最後一線光芒徹底消失,鄭嫻兒的腦中“嗡”地一響,滿心裡只想著兩個字:完了。
這個狹小的空間,就是她的葬身之所,她會在這裡慢慢地窒息而死。
絕望,恐懼,以及將死而未死時的那種極端的痛苦,這才是真正的懲罰——比死亡本身更殘酷的懲罰!
片刻之後,鄭嫻兒終於還是掙扎著坐了起來。
她將全身的力氣集中在雙臂和左肩上,抵住棺蓋,咬緊牙關死命往上一頂——
棺蓋被掀開了細細的一道縫,然後便再也不動了。
外面不知是誰在喊:“動作快些!再下一根釘子,她就出不來了!”
石錘一下一下地砸在棺蓋上,震得人五臟六腑都顫了起來。
鄭嫻兒不及多想,看準那道縫隙,迅速地把右手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