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沒關係,女孩兒怕什麼,武則天還當皇帝呢。”
“武則天是幾千年才出一個的人,咱們妞兒就是個小姑娘,我只盼著她平平安安的長大,再找個脾氣好的小女婿。”
“不不不,妞兒不嫁人。”
“又說胡話。”
“等妞兒大了,咱們給她招個女婿進來就是了。不能讓她嫁到別人家去,萬一受了氣呢?那時候我也老了,想給她出頭,都出不動了。”
“你看她那個樣兒,是個會受氣的?誰不順了她的心,她上去就打誰的臉,讓你慣得沒個孩子樣了。”
“唉,她那小手才有多大,打一下就打一下嘛。再說她是不高興了才打的,又不是無緣無故的亂打。她打你,那是要讓你哄她疼她,是撒嬌。她聰明著呢。”
葉春好嘆了口氣:“不和你說了。真沒看出來,你慣孩子倒是一把好手。將來妞兒要是長得無法無天了,就是你害的。”
“誰家的姑娘還沒點兒大小姐脾氣?那哪能叫做無法無天?”
葉春好瞪了他一眼,嘴裡嘀咕道:“歪理邪說,不可救藥。”
嘀咕完了,她低下了頭,擺弄著腕子上的一隻金鐲子。雷一鳴湊過來,又
開了口:“這個不好看。”
“你不懂。”她低聲的回應:“今年時興這個款式。”
“時興也不好看。”
他伸手過來摸她的腕子,她把手一揚,聲音依舊是輕輕的:“誰要你批評了。”
他執著的追逐,終於還是抓住了她的腕子:“鐲子還是要重一點好,這像是金絲編的,一捏——”他真捏了一下:“就變形了。”
葉春好在他手背上一拍:“真討厭,知道它禁不住捏,還要多手多腳。”
雷一鳴收回手來,咳嗽了兩聲,一邊咳嗽一邊嗤嗤的笑。葉春好聽在耳中,不知怎麼的,也跟著微笑了起來。雷一鳴拉過了她的手,翻身趴著要把她的手鐲掰回原形。葉春好由他擺弄著,同時心中就覺得無可奈何——他真是她命中的心魔。她須得吃無數的苦頭、流無量的眼淚,才能狠心決絕的離開他。可是咬牙切齒的獨立自由了這麼久,這魔頭只向她一張開懷抱,她便像那失了足的人一般,落進他的懷抱裡去了。
他的懷抱,宛如深淵。爬上來千難萬難,落下去只要一瞬間。
雷一鳴費了好些巧勁兒,終於恢復了那鐲子的形狀。重新躺下來,他把葉春好的手覆到了自己的面頰上。
那手如她的人,修長,白皙。手指慢慢的活動了,她慢慢撫摸了他的頭和臉。他不敢動,怕那手是白鴿所化,自己一動,它便會撲稜稜飛了。
“往後你要是再犯那些舊毛病
,我也不和你吵,也不和你鬧,我轉身就走,不往你身上費一毫的心思。”她忽然說。
他靜靜的側臥在枕頭上,睜著炯炯的大眼睛看她,瞳孔清澈,如果眼睛當真是心靈之窗的話,那麼,她想,此刻他應該暫時是個真誠的好人。
“也不許你再那麼慣著妞兒,你自己壞還不夠,還想帶著妞兒一起壞?將來妞兒長大了,好好的大姑娘,一身臭脾氣,可怎麼得了?”
雷一鳴“撲哧”一聲,笑了出來。